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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依然是我的honey(1 / 2)



1



姑且不论内在,艾美的外表看来的确是个八十岁的女人。即便如此,我仍旧每天、每夜和她FUCK。紧抱着她皱巴巴的下垂屁股、松垮垮的肥胖大腿,FUCK!FUCK!BANG!BANG!



话说回来,对五十岁的我来说,每天这么做也是件满辛苦的差事,但这家伙依然是我的honey。直到死去的那天,我每晚都要好好宠爱她。



2



没有工作,没有家,又从那个像死狗屁眼的破烂租屋被扫地出门,我对一切都不在乎了。正因为从那个一切豁出去的瞬间开始狂喝酒,所以我根本不记得是怎么来到这个小镇。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大概是哪里冒出来一个善良的同志,把站在路边像具僵尸的我塞进车里,这倒不妨,但途中他大概猛然发现,载到的既不是能打一炮快闪说拜拜的对象,也不是小菊花松垮垮的罹癌病患,完全没搞头;话说回来,那人又没能像垃圾一样把我丢掉,最后只好放我在这个跟垃圾桶差不多的小镇下车——赞!正确答案。



仔细想想,这个小镇的确是个垃圾堆。



我到处乱晃,想找一个能让我在分不清白天夜晚下安乐死的地方:同时烦恼着要何时大家才会发现,这个国家已经为了部分官僚建立起奴隶制呢。接着忍不住吐了起来,因为旁边刚好有个适合靠着身体的平台。其实胃里本来没任何东西,只是做个样子呕点东西,但接下来我却认真了起来,到最后竟跌坐在那摊黏糊糊的呕吐物上。



就在那时,有人砰砰敲着我的头。张开眼一看,有个女人对我微笑,两颗晒成小麦色的乳房就像上等哈密瓜,饱满地塞在紧贴的黑色背心下。而且那家伙居然还戴着露指皮手套,指节部分镶着铆钉,除了在漫画里,我从来没看过有女人戴这种款式的手套。



我立刻察觉这女人靠卖淫为生。



「抱歉啊,老头子我的精囊跟皮夹一样,空空如也。」



她没作声,用一张擤了鼻涕的面纸回答我。



我眼睛一花,看到的不是用过的面纸,纸上印着一个老头,那老人好像抱持强势的生存哲学,留下许多讲大道理的著作,有一种到死都希望人们好好珍惜他那番哲理的胆识。看来如果有一大叠这样的纸张,要杀个人也不成问题喽。



等我抬起头时,那女人已经挥挥手离开了。



3



为了证明是我自己眼睛有问题,我走进附近一家小酒馆。



柜台里站了一个胖子,板着一张扑克睑,表情看来就像等待健康检查结果出炉。



「啤酒。」



是没听见?没看见?还是不在意?或者是崇尚海伦·凯勒的聋哑主义者,总之那家伙对我的话毫无反应。一时猜想或许是最新型的机器人,「哈罗」我对他挥挥手。胖子随即开启电源,仔仔细细在围裙上擦着手,那条围裙原本像圣母玛利亚般洁白,现在却变得跟政客的心肠一样黑。似乎是设定了「踏出右脚=在围裙上擦手」的程式,那家伙谨慎地擦拭双手好一会儿。



不过这若是机器人也油过头了吧,就像吃寿喜烧一开始抹的猪油,浑身散发油腻腻的气味。



「你是朝鲜人?」



「以前满常挑战的,现在除非遇到特殊美穴,否则不轻易挑战哦。」(注:「朝鲜」与「挑战」的日语发音相同。)



哼。胖子嗤之以鼻。



「你大概想回答得酷一点吧,但也不怎么样啊。」



「你才是咧,对每个来的人都问这种问题吗?居然能活到现在没被砍死啊。」



「我什么都不买唷。」



「原来是个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小子啊。那个鸟窝头里有住人吗?站在这里的,可是个经过大风大浪的顾客呢,你可以叫我冒险家。」



「在我看来只觉得是个惹酒保生气,想被痛殴一顿找死的毒虫人渣。」



最精彩的关键时刻终于来了,我把刚才那女人丢下的纸片放在柜台,小心翼翼摊平皱褶。



「这是什么呀?」



「万圆钞票?看起来像万圆钞票啊……应该就是万圆大钞了。」



胖子喃喃自语。



宾果!疯的是那女人而不是我呀。



「知道了就别再碎碎念,赶快端啤酒上来呀。」



「为什么而喝?」



胖子的心情好了起来。



「为了把这里的酒装进我胃里运到外头撒掉呀。」



一小时后,确实照我说的一样。



我就像电车朝着来时的路精准折返,来到刚才那个平台时又吐了起来,跌坐地上。



前一回的残渣大概有一半已经渗进土里,来不及逃跑的植物沾上呕吐物,三色堇的花办随之变色。阿们。



又有人来敲我的头。



一抬起头,是那个女人。头发是湿的。



「生意结束了吗?真可惜,你错当面纸的钞票被我花掉啦,抱歉喽。」



「走喽。」



「去哪?」



「我家。」



我心想,终于也到了我要面对恐怖遭遇死掉的一天,幸运成这样当然不是好事。



而我的预感,有一半成真了。



4



那女人开着一辆丰田的四轮传动车。从驾驶的状况就看得出她疯了,一路上遇到红灯也不停,我眼角瞄到对向车道和四周的车纷纷走避,闪到一边,显然不想与我们同归于尽。还曾经一度紧贴着一辆大型油罐车,距离近到我一伸手就能摸到接在车身后的油槽。



想必沿路上我「哇!」「呀!」的叫声不绝于耳。



那女人戴着墨镜,没有任何反应,一古脑儿地往前冲。



既然横竖都是死,应该先给这女人一顿好打,但整个人根本是离开座椅飘在半空中,嗯,正确说起来是双腿瘫软。



换句话说,我就像被塞进空罐里的弹珠,被摇得七荤八素。



一下车后,轮胎的焦臭味扑鼻而来。



「你真是个运气好到爆的人耶。」



对方没回答。



那女人住在市郊的一栋独栋平房。



屋里的状况也是超平寻常。



地板墙壁桌上架子橱柜,外加通往二楼的阶梯,全都挤满了黑色电话机,看起来整个空间仿佛已被黑色甲壳类动物占领。感觉就像环球影片发行,名为《黑色电话虫袭击》的电影。



「你老公是什么电话收藏家吗?」



对方没回答。



那女人似乎毫不怀疑,认为我必定会跟在后头,径自大步上了通往二楼的阶梯。



在我面前出现的是皮热裤下露出的半个屁股。



成人迪士尼乐园的入口就在这里。到目前为止,入园人数肯定相当可观,但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跟新的一样。



二楼有两个房间。



那女人把我拉进其中一间开着门的房间(这里也到处都是电话),然后一转身紧揪着我的命根子,凑上嘴来就是一吻。



「喂!等一下啦。我真的没钱耶!」



搓揉、扭榨、吸吮、甩绕、沉溺、瘫软,好不容易被放开时,就像从洗衣机里抽出来。



还不赖,最好的证明是那一夜竟然没做噩梦。很久不曾这样了。



一醒来,发现女子窥视着我的脸。她有一张貌似狐狸的恶作剧脸孔,却搭配一双润泽大眼睛。



「老公会生气哦。」



「你早知道了吧,哪来什么老公啊。」



一对乳房靠在我的手臂上,感觉不坏。不过,一大清早怎么会有这种事呢,我忽然对这一切感到害怕。



「我该走了。」



「去哪?」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一串咒语,感觉就是不太对。不是话中的含义,而是发音本身,让听的人莫名其妙感到不安。



我刚抬起来的屁股又跌坐回床垫上。



「我好怕呀,这样下去不会好的,我这个人命中注定不能有好事,这让我心里很不安哪。」



女子凝视着我眼睛深处的深处的深处。我真有这种感觉。



「我叫艾美。」



「我是乔。」



「你知道吗?乔。我耳朵听不见,所以得读你的唇,跟我说话时要正面对着我。」



在我心里弄清了两件事。一是艾美发音怪异的原因,再来就是我真的爱上她了。怎么会这样呢?我对这种事早该受够教训才对呀。恋爱这玩意儿,就像大幅度让分的扑克牌局,女人永远只会回报男人一半的爱……



5



从隔天起,我和艾美除了阖眼睡觉,其他时间就是吃、喝、FUCK。



「啊,可恶,快疯了。」



我下了床,抓起架上一瓶红酒猛灌,接着随便一脚将一只电话机踢飞。



「别这样!」艾美扯着尖锐的嗓音。「别伤害电话。」



她的声音实在太凄厉,让我吓得连原因都问不出口。



「抱歉啊,我没恶意。只是这脚不太舒服,香港脚呀。话说回来,这电话机数量也真可观,你数过有多少吗?」



「以前数过啦。在我年轻时,快要听不见的那段时间。」



「这些全都活着吗?哦,我问的是线路都有接通吗?」



「记不得了。只知道拉了线路,有个亲切的朋友帮我弄的,只是现在对我不再亲切……」



几天后,家里所有吃的喝的全都见底,于是我们外出采买。



开车的是我。



这样才有办法说话。



因为艾美可以读我的唇。



像这样开着车,还有其他时候,艾美都告诉我许多事。那些小镇上腐败的现况。镇上有一支历代担任国会议员的家族,那家人不容许其他比他们大的势力存在。无论警察黑道建商店家,全都得乖乖去喝那一家人撒的金尿。



此外,她也说了自己的生意……



「这些事就省略带过啦,听了心痛。」



「那也没办法,都是事实。」



「不,我是不能原谅自己听了之后会激起类似批判的情绪,因为我根本没资格呀!但一听到又不免有反应,这样会让我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扔掉呀。」



「你真好。我爱你。」



「真有趣,我也有相同的感觉。」



喝吧喝吧!FUCKFUCK!BANGBANG!



「那个妓女在耶。」「跟她在一起会不会药物中毒啊?还是传染脑梅毒呀?」「不管怎样,耳朵一定会先烂掉啦。」「先是梅毒烧坏脑子,然后耳朵烂掉对吧?脏死啦。」



正在卖酒的店里选购红酒时,货架另一侧传来议论纷纷。



仔细一看,几个一把年纪的银发老太婆交头接耳。



我若无其事从几个老太婆身边走过,故意放个屁。昨天才吃掉一大盘加了好多大蒜的辣椒义大利面。空气中随即弥漫起臭鼬的气味,几个老太婆翻着白眼走出店里。屁真方便。只要稍微留意臭味,就不会给艾美添麻烦。



我走到收银台,拿了一袋购买的东西。



「欢迎再度光……别再来啦!臭娘子!把店里弄得一股腥臭!」



老板等艾美一转过头立刻咒骂起来,他以为我耳朵也听不见。



我反射性地转过头,那家伙仓皇躲到里面去。



艾美上美容院时,我就到「胖子的店」等她。



胖子还记得我。



「听说你现在窝在那只母狗家呀。」



「怎么这里的家伙嘴一个比一个贱啊。她可是个小姐呢。」



「当然,就另一个角度来说的确是『小姐』。以前还能让我便宜干,最近变得好贵呀,欸,我问你,嫖妓也会涨价吗?」



「我哪知道呀。啤酒!」



「那女人死了儿子之后才在这里住下来。最初当个什么家教,但这个小镇还没亲切到让外来的人也有饭吃,没多久她就成了『小姐』啦。」



「她小孩是怎么死的?欵,这味道太恐怖了吧?你是不是忘了清啤酒机呀?」



「听说是车祸,驾驶肇事逃逸。小鬼好像一个人追球还是小狗,跑到路上就被撞了。虽然不是当场死亡,但小命也没撑多久。据说那女人当时和原本想一起私奔的男人在旅馆里厮混,要小鬼在餐厅里等着。如果把他带在身边,大概就不会死了吧。」



「喂!我点的是啤酒耶!干嘛端你的尿出来!」



我拿起酒杯在吧台上用力敲。



「趁你这条小命还在,赶快离开那婊子的家。」酒馆角落有个声音响起。「她是萨布的女人哦。」



「萨布就是这一带电话业务负责人的儿子啦。」



胖子低声解释。为了不被泼一身啤酒,他刻意远离吧台。



「就因为有萨布在,才让我们都没办法下手呀。要不然啊,那婊子现在早成了全世界最臭的公厕喽。」



三名男子站了起来。看得出他们是职业级的,靠争头吃饭。



「自从你来了之后,那婊子就没到萨布那里露睑。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



也就是说,导火线已经被点燃了。这点道理连我也懂。



「总之,你得接电话了。」



「看你要滚蛋,还是接电话。嘿嘿嘿。」



我故作镇定下了高脚椅,走出酒馆。腋下早已湿透一大片。



6



回家之后,那几个男人的话一直在耳边,挥之不去。



我试着拿起黑电话的话筒,听见「嘟——」的声音,拨了号码,却哪里都打不出去。



第一炮还真是从我打第一炮时开始出现。



床底下的黑电话突然响起来。



我装作没听见继续专心办事,但艾美立刻察觉到我不对劲。



「怎么啦?」



「那只黑虫从刚才就响个不停。」



「不会有人打来家里,一定是打错了。」



习惯按键式电话铃声的我,听着转盘式黑电话的声音特别刺耳。铃铃铃铃铃,就像把指头伸进耳朵里猛戳,把我脑袋里削掉一大块。



「抱歉啊,我可以接吗?」



我接起手边一台话机,但铃声却没停歇。换了四次,才找到正确的电话。



「喂地吃大便了吗?」



「请问是哪位?」



「快喂她吃大便啦。艾美最爱吃了。」



我挂断电话。



转过头对艾美耸耸肩,表示是通打错的电话。



电话铃声随即再次响起。



我装作不在意突袭艾美,却失败了。



「电话在响吧。」



「嗯。」



这次猜了两次,就找出在响的电话。



「她最喜欢涂上大便的吐司啦。直接屙在热呼呼的吐司上唷。记得把吐司贴近屁屁,差不多烫伤你小蛋蛋的程度,然后叹噜一声,把咖啡色的尾巴……」



我抓起电话机,想一把扯掉线路。



「住手!」爱美尖叫。「别这样……求求你。别对电话做这种事……」



艾美趴在床上,开始疯狂大哭。



好一段时间我只能静静轻抚她的背。



也多亏这样,才能不去理会响个不停的电话。



7



不消三天,我的耳朵开始出问题。从那天起,电话铃声就不分昼夜响个没完没了,我不但耳里永远都像听到电话铃声,在那些恐怖黑虫响起前一刻「喀」的一声轻轻换气,更搞得我精神衰弱。



当然,艾美完全不受影响,可想而知,她的迷惘完全是因为面对我的改变。



「冷静点嘛,你怎么好像动物园里的老虎,老是东张西望的,稍微静下心来聊聊好吗?」



就是这样。再这样下去,到底我们是为了什么存在,也变得莫名其妙。



我很努力将全副精神放在和她的对话上……但不消五分钟,心思就被吵个没完的黑虫占据。千方百计告诉自己别理它、别理它,越这样就越把精神放在忽视它,她的话也就被抛到九霄云外。



「小便可以当沙拉淋酱哦。」



「吃花生啊。当作涂抹吐司时的赠品。」



「有没有要她直接吸出来过?」



「打啵啊。亲嘴,亲嘴最好了,就像互舔热泥巴。」



我受不了啦。



话说我的耐性本来就像捞金鱼的纸网,脆弱得不得了。



无奈之下,我离开屋子,转进停在后方的车子里生活。



白天就倒在院子或后方一片宽广沙地上喝酒。



夜里或遇到下雨时则窝在车上。



艾美虽然一脸哀怨,却也不勉强我回到屋里。



没了FUCK。



我整个人废了。只要一听到黑虫铃铃铃,就让我全身窜过一股恶寒,频频冒冷汗。脑子里的螺丝才勉强拴紧,但一到屋里总是得提心吊胆,就像踩进地雷区。然而,电话铃声还是不断不断不断地响着。



艾美可以从我的模样辨别电话铃声的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