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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大利刑侦笔记7:并案侦破(出书版)第16(2 / 2)


  侯大利道:“朱富贵走后,你进入过房间没有?”

  房东道:“朱富贵虽然没有租满一年,但是还算是好租客,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地面、灶台、卫生间一尘不染。我进去转了一圈,只扣了一半押金。他提前退租就是毁约,我完全有理由扣他的全部押金。看到室内这么干净,也就算了。我是讲良心的人,不像有些人完全掉到钱眼里。”

  听到房东的描述,一直在旁边未说话的张小舒转过头,与侯大利对视一眼。调查到这一步,两人在昨夜推理中提到的要点居然在现实中全部印证。到了此时,张小舒已经在内心深处确定周涛确实是被冤枉的,而做局的人心思缜密,极有耐心,在数月前便潜入刑警队老楼附近,天天出入刑警队老楼,最后误将周涛弄进看守所。

  案件到了这一步,侦查员发现了当前局面的诡异之处,在没有抓到朱富贵之前,仍然难以证明周涛没有强奸陈菲菲。甚至,就算抓到了朱富贵,只要他不开口,周涛仍然难逃干系。

  张小舒能想到这一层,侯大利自然也能想到。对他来说,追查朱富贵不仅仅是为了周涛,也是为了抓住另一条藏匿很深的尾巴。

  李明继续询问房东时,滕鹏飞和侯大利在另一间屋里讨论。

  滕鹏飞道:“一个垃圾收集工,租了三室一厅的房子。从常理来判断,这个房间奢侈了,你的判断很有道理。朱富贵在顶楼生活了有四个多月,虽然搬走了,房间肯定还留有生物检材和生活痕迹,让小林和张晨一寸一寸地找。只要能够找到生物检材和指纹,事情就好办了。”

  侯大利道:“幕后策划者应该有反侦查经验,希望他能百密一疏,在打扫过的房间留下破绽。”

  滕鹏飞道:“朱富贵是假名,头像是真的,这就是朱富贵留下的巨大破绽。这人自以为聪明,实际上做得多错得多。朱富贵能混进环卫所,说明了解环卫所的工作状况。他通过什么方式进入环卫所,是一条值得我们深查的线索。除此之外,他还有可能在出租房里留有生物检材、指纹和足迹。法网恢恢,他绝对逃不掉。”

  勘查室小林先是检查了围墙处的铁盒子以及树上的痕迹,再来到朱富贵所租的房屋。朱富贵的房间是重点勘查地,除了勘查室人员以及有勘查证的侯大利和滕鹏飞之外,其他人都没有进入房间。

  朱富贵所住的房屋是最顶楼,侦查员进入房间,有好奇的邻居来围观,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二组侦查员早有准备,趁势展开调查。

  为了避免掉头发等行为污染有可能出现的生物检材,侯大利戴上了口罩等防护设备,轻手轻脚地踩着铺设好的脚踏板进入房间。

  dna室张晨主要寻找生物检材,勘查室的小林则重点寻找指纹等其他痕迹。

  侯大利环顾房间,房间的细节脱离了物理束缚,纷纷飞入其脑中。他开始在脑中重构朱富贵所租房间的细节。

  一条踏板直达窗口,这是小林特意为侯大利和滕鹏飞铺设的勘查通道。侯大利走到窗口,微微蹲下身体,俯瞰刑警老楼。围墙外种着一排枝繁叶茂的香樟树,挡住了部分视线,使他不能看见院子全貌,但是能清楚地看到二楼以上的房间。

  在窗台上有好几个放置水杯留下的茶褐色痕迹,以及一些烟灰摁过的黑黄颜色。朱富贵离开此屋有十来天的时间。准确来说,周涛出事后,他就离开了出租房。在这期间,江州下过三场大雨,吹过大风,窗台上的多数痕迹都自然消失了。

  “滕支,这是一个不错的观察点,朱富贵在这一段时间里,应该经常坐在窗口,喝茶,抽烟,观察专案组动向。”侯大利直起腰,把位置让给滕鹏飞。

  滕鹏飞站在窗口望了一阵,道:“围墙边树枝上真有可能装了监控器,这是对这个窗口观察缺陷的补充。为了不让监控器被人发现,这个监控器应该是小型的,监控效果不会太好。我让小林安装一台监控器,看一看从树枝的角度能拍摄到什么。”

  侯大利道:“从树枝角度来看,监控器应该能覆盖院子,但是不能覆盖到二楼。当天是我提垃圾袋倒垃圾,朱富贵背后的人极有可能认为精液是我留下的。”

  滕鹏飞若有所思地望着刑警老楼,道:“你要小心,包括你的那位‘小弟弟’。千万不要大意,小心驶得万年船。”

  勘查后,dna室张晨给出了一个令人沮丧的结果,房间清理得太干净,没有找到能用的生物检材。

  十几分钟后,勘查室小林突然喊了一声:“衣柜顶有一个木衣架,上面显出八枚指纹。这是男人的指纹,从纹理来看,接近中老年人。”

  第七章 凶手要满足四个条件

  找到八枚指纹是这次现场勘查最为重要的收获。

  勘查室主任小林拿到指纹后,急匆匆地赶回刑警新楼,准备到指纹库进行比对。

  勘查室小杨找来一款小型监控器,安装在围墙边的树枝上。树枝有较多树叶,又要隐形,监控范围受到极大限制,只能覆盖院落的一部分。如果监控范围要覆盖一楼,则墙边垃圾桶无法顾及。如果要覆盖墙边垃圾桶,则只能拍到一楼健身房的一部分。

  从监控视频来看,站在健身房里的人,只有大腿以下能出现在视频中。

  侯大利看完临时安装的监控视频以后,对一起看视频的张小舒道:“那天晚上,我站在门口,估计以前的监控器和这个监控器一样,也就能拍到我的一段小腿。我从健身房进出以及上楼和下楼,由于镜头角度问题,监控器没法拍到。我来到健身房门口前曾到院子里转了几圈,估计在那个时候被监控器拍到了。随后,周涛从二楼下来,监控器应该没有看到。所以,他们认为站在门口抽烟的人仍然是我,捡烟头就是为了获得我的dna。朱富贵那天晚上也不一定恰好就在窗边,是事后通过监控器进行分析和判断的。”

  滕鹏飞接了一句道:“监控画面或许并不是由朱富贵掌握。朱富贵背后的人通过分析监控画面来操纵和指挥朱富贵。”

  张小舒若有所思地道:“滕支的分析也有破绽,从监控画面中只能看到大利提来垃圾,背后的人并不能预知垃圾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更不会想到是精液。从逻辑上来说,应该是朱富贵发现了垃圾袋里有精液,然后报告给身后人,再由身后人进行决策。身后人回看监控视频后,制订了陷害之策。由于监控视频的信息缺失,周涛成了替罪羊。”

  滕鹏飞“嗯”了一声,道:“张小舒的分析有道理,朱富贵不仅仅是提线木偶,而且主动参与,有相当大的主动性,了解背后人的意图,否则没有办法向背后人提供垃圾袋里有精液的信息。”

  侯大利取过小本本,记下了这一个重要观点。

  滕鹏飞夸道:“张小舒的分析能力不错,我在复盘钱刚案时就发现了这一点。”

  张小舒道:“我如果不考法医,就会成为医生。医生和侦查员的行为模式是一样的,医生是通过现象和信息,判断身体哪里出毛病,给出处方。侦查员同样是通过现象和信息,判断侦查方向,抓住真凶。医生是给个人治病,侦查员是给社会治病。”

  滕鹏飞用力揉了揉脸上的麻子,道:“张小舒这个总结非常精辟。你的思维能力很强,肯定会成为一名非常优秀的法医。但是,我再强调一点,最后得出周涛是替罪羊这个结论还为时尚早,必须得有真凭实据,否则过不了关。”

  张小舒想起离开江州的朱朱,道:“我根本不能想象周涛在看守所时感受到的痛苦,朱朱同样深受打击,未婚夫成了强奸犯,这对朱朱的人生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滕鹏飞感叹道:“这就是人生,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有太多预料不到的风险。”

  侯大利和张小舒都曾受到过人生创伤,听到滕鹏飞感叹人生,相顾之间,神情不由得黯然下来。

  “我觉得替罪羊的看法可以成立,到底是谁处心积虑要害大利,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张小舒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顺利地从医生角色转变成了法医角色,谁知经历了周涛案,让其再次经历了人世间存在的黑暗和阴险。表面平静的生活中暗流涌动,存在看不见的致命旋涡。若是不小心卷入其中,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凉意,低声道:“你要注意安全。”

  这是今天第二次被提醒要注意安全,侯大利微微点头,道:“背后的人不管想要对付谁,都是惯于耍阴谋诡计的那种人,不敢或者说不愿意跟我们硬碰硬。”

  滕鹏飞也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别大意。”

  “我现在天天跟专案二组在一起,很少落单,危险也很小。”侯大利说到这里,又想起了关鹏所言。关鹏提起的事如一根刺,牢牢扎在他的心里,让他时时想起来。

  张小舒离开之后,侯大利准备和滕鹏飞谈碎尸案。周涛案是由刑警支队侦办的案子,他介入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了,很难继续介入。但是,碎尸案不同,碎尸案与湖州系列杀人案有关,他得深度介入,直到破案。

  易思华端了茶水进来,解释道:“滕支,不好意思,我到局里拿资料,才到办公室。”

  滕鹏飞有意让气氛轻松下来,道:“你搞错了对象,应该首先跟省公安厅的同志说明情况。”

  易思华笑道:“大利回刑警老楼,我还真没有把他当成省厅的领导。”

  闲聊几句之后,滕鹏飞道:“朱支和王华今天没来?我以前过来,他们都在办公室。”

  易思华道:“今天早上,朱支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先到局里拿材料,然后守在办公室。朱支、王华和老姜局长一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