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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青道了声多谢,把碗放在了垂珠身前。

  小黑猫有些犯哆嗦,战战巍巍,时不时朝容离身侧斜去一眼。怕归怕,饭总是要吃的,它头一低,把脸埋进碗里,哼哼唧唧地吃了起来。

  吃饭时,这赵大和赵小四越发沉默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只赵三和赵小五时不时说上几句话。

  容离执着木筷,问道:你们今夜可是要在院子里唱戏?

  赵三颔首:今儿日子特殊,这出戏是唱给咱们自己人听的,会早些唱完,姑娘且安心歇息。

  平白听上这么一场戏,总觉得捡了便宜。容离轻声笑。

  赵三也跟着笑,笑得勉强,姑娘们若是喜欢,今夜可到院子来看。

  华夙不以为意开口:什么日子这么特殊,难不成是头七。

  吃完后,赵小五匆匆收拾了碗筷,洗也未洗,便跟着进屋换行头去了。

  容离在院子里坐着,忽觉得身侧旋过的变得阴冷了许多,她打了个颤,忙不迭回头去看,眼前隐约晃过了一缕鬼气。

  华夙皱眉,真让他们招回来了。

  过了一阵,赵大在屋中问:那箱子是谁动了,里边的东西呢?

  赵小四忙不迭喊:方才是谁动了那个箱子,箱子呢!

  赵三闷声说:来不及了,时辰要到了。

  几人匆匆忙忙从屋里出来,院子里只灯笼的光在风中曳动着,叫人看不清他们面上画着的妆容。

  戏台被踩得咚咚作响,赵大、赵三、赵小四和赵小五急遽遽奔上台,可一数,台上的却有五个身影。

  华夙神色骤变,朝容离的手抓了过去,轻蔑道:知道为什么赵二此时才回得来么。

  容离手里浮起薄汗,抿着唇摇头。

  华夙定定望着台上那多出来的影子,不咸不淡说:他的魂被勾走了,有别的东西附在了其中,现下这戏台子搭好,他执念将圆,魂被牵了回来,附在其中的东西也随之过来了。

  她抬起下颌,凤眸低垂着睨了过去,淡淡一嗤,还想在我面前玩出其不意呢。

  风呼啦一声刮来,掀得红灯笼左右乱摆。

  赤红的光落在一身行头上,盔头上镶着满满的彩珠,碧绿流苏垂了老长。

  白柳和小芙瞳仁剧震,那行头好似凭空支起来的,盔头下没有脸,袖子中未伸出手,裙下亦未见腿脚

  旁人看不见,可容离却看得清楚,那鬼物的脸阴阳两分,一半是男子,一半却是

  萝瑕。

  作者有话要说:=3=

  第94章

  赵二的魂被吞了,可又并未被全吞,就好似喉咙里还哽着一半,要咽不咽。

  萝瑕睨过来的时候,华夙猛地拍出了一团鬼雾,那黑雾澎湃翻涌,朝小芙、空青和白柳三个丫头滚滚而去,恰若奔腾黑浪。

  小芙讶异道:灯怎么熄了。

  白柳忙不迭抱住她的胳膊,战战巍巍喊:唱这出戏还要熄灯的吗,台上什么都看不见了。

  可不是么,不光她们三人,就连在台上的赵大、赵三、赵小四和赵小五也俱是两眼昏黑,好似眼前被蒙了一块黑巾。

  小芙朝脸上摸,又仰头,惊诧问:可熄灯怎能把月亮也一块儿熄了,外边的庭灯又到哪去了?

  白柳哪敢说话,怕得一动不动。

  容离闻声转头,不知这鬼闹的哪出。

  华夙甩了甩腕子,省得把他们吓着,你又于心难忍了。

  大哥三哥,我、我看不见了赵小五道。

  赵三道:慢着些,别磕着,我去瞧瞧灯怎么了。听着好似并不心急。

  若只是灯熄了,眼前又怎会暗成这般,仰头时连月华和星光都瞧不见。

  赵小四颤声惊叫:是、是不是他回来了,是他回来了对吗!

  台上乱作一团。

  还是被吓着了。容离心道这鬼当真是未做过人,自个儿不怕,便以为凡人也不会怕。

  她站起身,同那容貌两分的鬼怪四目相对。

  彩珠绿穗的盔头下,那半张原属赵二的脸似十分痛苦,眼微微眯着,嘴角也在撕扯,俨然是在挣扎。然另外半边萝瑕的脸却很是淡然,眼黑如墨,一看便不是常人。

  容离紧张朝身边三个丫头扫去,又看了台上几人,他们脸上俱笼着浓浓一团雾。这雾一笼,连他们的口耳眼鼻都看不清了,像戴着一张面具。

  这样你岂不是安心多了。华夙一哂。

  容离颔首,把画祟从袖袋里拿了出来,却未敢叫萝瑕瞧见,只在握紧的拳头间露出了个柔软的笔头来。

  自打离开祁安,萝瑕便寻了她们一路,还命了一些小鬼前来拦路,这么死缠烂打,能追上来也不奇怪。

  她们这一路未刻意隐匿踪迹,为的就是想令进了皇城里的五路恶鬼知晓他们已出城门,省得殃及城中凡人,若是搅了城上紫气,这孽障不论是华夙抑或是她,想来都担不起。

  华夙神色淡漠到几近轻蔑,还是让你找来了,你也是煞费苦心,竟找上了这凡人的魂。

  萝瑕并未应声,半张浓妆的脸格外瘆人,面色奇白,眸又是黑得连丁点眼白也不剩,半张唇的唇色殷红欲滴。

  她猛地出手,从戏袍里伸出的手好似枯骨,指甲尖锐锋利,鬼气自掌中逸出,朝华夙猛震而去。

  容离愣住了,捏着画祟却不知该做什么,忙不迭朝华夙看。

  华夙却不慌不忙,那鬼气都快要掀至眼前,她仍是定定坐着,好似当真在认认真真地等这出戏。鬼气挟风,她的头发猛地掀起,唇角忽地一扬。

  容离寻思着要不要挡至她身前,或是画点什么将飞震而来的鬼气挡一挡。

  华夙蓦地抬臂,以掌撑开了一道禁制,硬生生截住了那团猛袭而来的鬼气。

  只是,那撑起的禁制似因其功力不支,被震了一下便裂痕遍布,近要碎裂。

  我容离踟蹰。

  华夙淡声道:握好这杆笔,我教你画点东西,定能叫她头破血流。

  容离抬起手,将画祟握了个牢,你要画什么,又要画笼子么?

  笼子于她而言无甚用处,我教你画点别的。华夙握上了她的腕子,手略微一动,冰凉的掌心覆在了她的手背上,看清楚我是如何画的。

  容离聚精会神,不敢分心。

  腕骨被带着一动,画祟的笔尖里渗出浓黑的墨。

  容离尚记得,头一回用画祟时,从里边渗出的墨算不得太浓,与现下相比,称得上是稀淡。如今的墨汁浓至粘稠,那一笔下去,好似夜色倾泻而下。

  被华夙撑起的禁制近要粉碎,那裂纹已不下百道。

  容离心乱,握笔的手微微一紧,心扑通狂跳着。

  华夙冷声道:凝神。

  容离沉心静气,只好将台上那长着一张阴阳脸的鬼视若无物,假装看不见她,便不会那么怕。

  寥寥几笔,竟画出一团古怪的符文来,好似绳结打在了一块儿,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