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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9)(2 / 2)


  华夙忽地开口:来人了。

  容离停步微滞,轻着声问:那两个下人在跟我?

  不是,你那三娘来了,走的另一条道,就隔着这一列屋舍。华夙不咸不淡道。

  怀中黑猫一动不动,若非那双绿瞳偶尔转上一转,当真和假猫一样。

  容离苍白的唇角一勾,倒是不惊讶,她早知蒙芫没有睡,故而才重复问了那婢女两次。蒙芫特地命人跟着她到镇西亭,又如何睡得着。

  这容府三夫人,看来果真和那和尚认识,明明是相识的,却偏偏要装作不知,委实古怪。

  走出巷口,眼看着还有百尺就到镇西亭了,容离身子一晃,这次并非站不稳,而是真的倒了下去。她像被抽了骨一般,身子软绵绵的,咚地倒在了地上。

  她怀里的黑猫假模假样地挣了两下,伏在她手边动也不动,半晌才哀哀叫唤了一声。

  容离眼是闭的,神志却格外清醒,分明是在装晕。她未摔疼,在倒地的那一瞬,似乎有一缕风将她托住了,这一摔,反倒跟枕了云雾一般,身下绵软。

  耳边,华夙凉凉地轻嗤了一声,你是想将自己摔傻?

  镇西亭里的和尚似是并未察觉,竟未起身,看身影分明还在直挺挺地坐着。

  远处跟着的婢女和小厮忙不迭跑了过来,扶起容离左右张望。婢女着急唤道:大姑娘?

  容离歪身倚着那婢女,双眼紧紧闭着,连点儿反应也不给。

  婢女扶着她,朝镇西亭看了一眼,又转头对边上的小厮说:大姑娘晕过去了,这可怎么办,夫人还叫咱们看着姑娘进亭子的。

  那小厮左右为难,咬咬牙干脆道:回去吧,大姑娘身子娇弱,若是又病起来,老爷定是要问起。

  可、可三夫人婢女战战巍巍。

  小厮叹了一声,也不知这和尚到底打的什么心眼,你可知三夫人私下是如何跟我说的?

  如何?婢女小声问道。

  她说小厮似是不愿开口,紧皱着眉头半晌才道:她、她让我看清楚容家大姑娘夜里是如何幽会和尚的。

  婢女惊呼了一声,难以置信道:三夫人当真是这么说的?

  小厮颔首,又朝镇西亭看了看,见那和尚依旧未动身,索性道:咱们将大姑娘带回去吧,姑娘可怜,大夫人去得早,老爷又不常在府中。

  容离听得一清二楚,可她现下却不是十分想走,她想瞧瞧,她做了这么一场戏后,蒙芫会不会替她进这镇西亭。

  小厮和婢女却已将她扶起,那婢女瘦瘦小小的,硬是背上了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回头路。

  黑猫在小厮的手里,这小厮似乎是个怕猫的,浑身僵着,没敢往怀中揽。

  容离伏在婢女的背上,水墨一样的眸子掀了起来,果真看见屋列另一侧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是蒙芫和她那贴身的婢女。

  华夙幽幽盯了过去,轻嗤了一声,这便是你的主意?

  待这小婢女背着容离走回原先的小巷里,藏在暗处的蒙芫才缓步走了出来,在路中央停了好一阵,似在踟蹰。

  容离敛了眸子,动也不动。

  婢女蓦地止步,小心翼翼开口:姑娘好些了么?

  小厮闻声看去,低着声道:姑娘醒了?

  婢女本想回头,可如何也看不到伏在她背上的人,见容离未回应,摇头道:没醒呢。

  华夙淡声道:你想看?

  容离未应声,心底是想的。

  忽然,小厮惊呼了一声,没想手里乖乖巧巧的猫突然蹬着他的手臂跃了出去,那细软的爪子在他袖子上划拉了一下。

  猫婢女压着声音唤道。

  小厮匆忙迈开步子,跑出巷子后不安地回了一下头,冷不丁看见了另一边道上的三夫人。他浑身僵着,一时不知这猫还该不该追,心火急烧。

  蒙芫该是看见他了,但也跟着站立不动,似被撞破了什么事,心乱如麻地揉着帕子。

  小厮干脆说:夫人,大、大姑娘晕倒了,我送大姑娘回去。

  蒙芫站立不动,佯装镇定地道:那就送姑娘回去,还追什么猫。

  小厮拱手应下,只好不再追猫,眼巴巴看着那猫跑远,为难地退了回去。

  待这小厮走远,蒙芫才了一口气,磨磨蹭蹭走上前。临近镇西亭,她好似着了魔,脚步平稳,一步也没有回,反倒是跟在她身后的婢女左右张望着,还拉起她的袖子,小声说话。

  容离又睁了眼,眼中兴味盎然。

  背她的丫鬟自然也瞧见了这幕幕,冷不丁退了半步,猛地退至墙边。她退得急,一时忘了背上还趴着个大姑娘,害得大姑娘撞上了石墙。

  这丫头眼神惊慌,在贴了墙后才意识到自个害得大姑娘磕着了,轻轻哎呀了一声。

  容离是睁着眼的,眼梢的痣衬得一张脸白生生。她双臂无力地撘在婢女肩头,轻轻咳了一声。

  婢女诧异地侧过头:姑娘醒了?

  我怎么了?容离声音喑哑绵软。

  姑娘刚刚忽然昏倒了。婢女如实道。

  放我下来。容离撘着婢女的肩,从她背上下来。

  她微微眯着眼,眼中惺忪一片,好似未睡醒,抬手揉了揉眼梢,疑惑地嗯了一声,问道:我在哪儿,还在镇西么,三娘不是歇下了么,那进了镇西亭的人怎么好像她。

  婢女哪里敢说话,那美妇并非只是像三夫人,根本就是她啊。

  此时,退至巷口的小厮倏然转身,慌忙躬起腰背,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一阵。眼看着那猫就要溜进镇西亭了,他心下有如火烧,却不好就这么跑出去把猫擒住,只好躲进了草丛里。

  这黑猫看似瘦瘦小小,跑起来算得上健步如飞,快如脱兔。猫前掌迈上了镇西亭的台阶,仰着头,眼绿莹莹的。

  小厮瞪直了眼,捂着嘴不敢叫。

  三夫人进了镇西亭,她那婢女也好似被慑了心神,明明脚边蹲着那么只猫,却好似看不见,目不转睛地端站,站得比竹子还要直。

  亭中,和尚坐着一动不动,直至蒙芫走到了他跟前,他才放下了撘在膝上的双掌。

  和尚双臂一垂,蒙芫

  容离看得一清二楚,蒙芫坐到了这和尚的腿上。

  尾巴长了一撮白毛的黑猫并未踏上石阶,回头跑进了远处草丛里,仰头直勾勾地看向那瑟瑟发抖的小厮。

  小厮本是捂着嘴的,眼睁睁看见三夫人坐上了和尚的腿,转而又捂了眼。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打开指缝看见那只黑猫踱到了他面前,慌忙弯腰捞起猫,转身就往回走。

  巷子里,容离见小厮抱猫走来,轻声道:我们快走。

  她敛了眸子,隐约觉得有些怪,蒙芫再怎么同这和尚有私情,也不该明目张胆的

  回了客栈,那婢女和小厮俱是惴惴不安,可心里清楚这事不可胡乱传出去,硬是一句也未提及,等容离回了房,他们相视了一眼,揣着这隐秘回到了各自屋中。

  小厮早把黑猫还给了容离,进了屋后,她怀中的猫又闭眼酣睡了起来,浓浓黑烟自它躯壳升起,凝成了个黑袍女鬼。

  华夙坐了下来,手搭在桌上,食指碰到了那盛了半杯冷茶的瓷杯。她道:你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