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苏一个箭步冲进去，只见顾昀披头散发地抱着顾老太太的胳膊不松手，方之文正紧紧地拉着她。顾老太太闭着眼睛，胸口不住地起伏，显然也是气得不轻。

“外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顾昀一边摇着顾老太太，一边哭喊。

方之文脸色铁青，想用力拉她，又怕她抓太紧，扯着顾老太太。顾昀像疯了一般，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小昀，你做什么？！”顾苏又惊又怒：“还不快放手？！你疯了不成？！”

顾昀恍若没听到她的话，继续对着顾老太太哭喊：“我知道你不喜欢简家，你觉得他们家破败了，配不上顾家是不是？我跟你说，就算他们家一贫如洗，我也不会看不起他！”

顾苏大步上前，“啪”地一下给了顾昀一个耳光。

顾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右手下意识地去捂脸颊。方之文趁机一把将她拽离顾老太太的床边，甩到了沙发上。

“顾董，你感觉哪儿不舒服？”方之文忙上前询问，顺便按铃叫了医生。

“妈，怎么样了？”顾苏忙上前帮母亲顺着胸口。

顾老太太面如白纸，无力地摇摇头：“你们先出去，之文留下等徐医生过来。”

顾昀被一股大力甩到沙发上，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是忽然失忆了一样，待回过神来，顾苏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小昀，跟我出去！”顾苏冷冷地看着她，没等她反应，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拖。

顾昀任她拉着，下楼被一路拖回了房间。

顾苏把她甩在床上，回身砰地一声关了房门。

“你到底想做什么？！”顾苏极力压抑的怒气此时终于爆发出来，她抓起手边的台灯，摔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有几块还飞溅到了顾昀的脸上。

顾昀拿手一抹，一阵刺痛，细小的玻璃把她的脸颊划出了丝丝血迹。

她缓缓地坐起，任伤口渗着血，脸上的疼痛仿佛对她来说一丝感觉也没有。

“我想做什么？！我能想做什么？！你答应我的事情，到现在就是这么一个结局吗？你说我现在还有什么希望？”顾昀甚至开始微笑，这种笑让久经沙场的顾苏也感到一丝冷意：“我知道，你们根本就看不起我，也看不起简凌然。所以你根本没把我的事放在心上对吗？你的母亲，我的外婆，更是对简家不屑一顾。”

顾昀紧盯着顾苏：“所以外婆是根本不想和简家结亲，而你呢，你根本就没想兑现你的承诺是不是？对顾家来说，和简家联姻是一种耻辱对吗？你只是想达到你的目的，从来不会考虑我的感受！这就是你们这些豪门少爷小姐的心性，我早该想到的。你们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要什么有什么，哪里会管别人的死活！”

“所以，你现在想做什么？！”顾苏现在反而平静下来，迎面对上顾昀的目光，眼神更加的凌厉：“不管你怎么想，我告诉你，你想得到简凌然，就必须听我的话！这就是现实！”

“现实？我可不这么认为。”顾昀收回目光，看着地上破碎的台灯，眼睛里透出一道明亮的光来：“这次的事，只能说，靠别人是行不通的。我，还得靠我自己，去得到想要的东西！”

顾苏抬起下巴，笑笑：“那你可以试试。”

顾苏再次回到母亲房间的时候，徐医生已经离开。

“怎么说？”她忧心地问呆在旁边的方之文。

“医生说顾董刚才情绪波动太大，以后千万不要出现这种情况了。否则，会很危险。”方之文皱着眉头看看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正闭目养神，脸色还是没缓过来，依然苍白，徐医生已经把液体给她输上了。

“嗯，我知道了。这次怪我没能好好开导小昀，才让她——”顾苏内疚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小苏，你过来坐吧。”顾老太太轻声唤顾苏。

方之文转身出门。顾苏走到母亲的床前坐下。

她拉着母亲的手，忽然感觉有些异样，低头细看，那只手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消瘦得仿佛只有一层皮附在骨头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妈——”顾苏感觉自己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你怎么变得这么瘦了？”

往日她来看母亲，顾老太太总是裹得严严实实，脸上虽然也瘦了，但并没有这么的明显，这么的触目惊心。

“人老了，总是会生病的。这没什么。”感觉到女儿捧着自己的手微微颤抖，顾老太太睁开眼睛，轻描淡写地说着，安抚着顾苏。

“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已经这样了，公司只能指望你和小昀了。”顾老太太握了握女儿的手：“趁着我还在，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来问。你，我还放心些。小昀那孩子，心思不在公司，可怎么好呢？”

“妈，你别这么说。你身体只是暂时不好，总会好起来的。公司的事，最后还是得你来操心。”顾苏的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她赶忙抬起右手快速地抹掉：“这段时间，我会带着小昀，手把手地教她，您不用担心。那孩子也是聪明的，她会很快成熟的。”

“但愿如此吧。”顾老太太轻轻闭上眼睛：“你打听一下顾镇的情况，告诉我。”

顾苏见母亲累了，答应了一声，把顾老太太的手放回毯子下，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顾老太太养病的楼距离主楼并不太远，走路也就5分钟就到了。

顾苏慢慢地走着，心头烦乱无比。

她抬起头，看着天空中渐渐落下的夕阳，红色的周遭仿佛是片淡淡的血迹，慢慢晕染开来。晚霞和白云相互映照，对这世间的不舍，像是徘徊的灵魂，望着地面渺小的人群。

脚下有一粒石子。

顾苏慢慢一脚一脚地踢着它，轻轻地，向前方踢着。不冲动地踢飞，也不谨慎地踢一步，恰好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就在正前方，不偏离太多的方向。

这颗石子被她耐心地一步一步踢到了主楼门前。

顾苏轻轻松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大工程，俯身捡起，将它扔到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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