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最近在搞什么，别以为顶着这么一个医药研究员的头衔，就可以隐藏你私底下在偷偷进行的实验。”

少君微微愣了一下，而后看着顾彦卿不禁发出一声笑。

“行啊，看来，你也在偷偷调查我的事情。顾老板什么时候也喜欢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这一招，不过是跟你学的而已。你来Y市，应该不仅仅是因为来旅游的，也不仅仅是因为有朋友在这儿。你来这儿，有更重要的事情，也就是，你在这家研究院，要做的事情。少君，说实话，你要搞什么东西，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言归正传，我还是那句老话，有时候做事情要有点分寸，别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给异族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哈哈哈……顾老板，你这副口吻，还真的，有点异族长老的样子。”

顾彦卿看着少君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禁有一些生气。他这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打小就和别人不合群，因为他总是独来独往，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很多时候同龄的孩子，是无法理解的。也就只有沐凡，喜欢和他玩在一起。时间久了，他们三个就成了一个小团体。

但其实说实话，他实在无法理解沐凡怎么愿意和少君这种性格的人玩在一起。少君做事向来不顾后果，他总是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但是，沐凡完全不一样，她做事考虑大局，注重结果。怎么讲呢？这两个人，按常理怎么也玩不到一块儿的。

顾彦卿曾经问过沐凡，为什么对于谁都不爱搭理，谁都不愿意与之交往的少君，她会乐意去和他交流，去和他玩儿到一块。

当年的沐凡只是笑了笑，用略带轻松的口气和他说:“因为他们都看不懂少君，自然没有办法理解他。但是我明白，他真正想做的，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不是不想有朋友，也不是故意不和他们交流，只是他们终究不懂他。能遇到一个，真正懂他的人，一个朋友，其实也就足够了。少君，其实很孤独，他的孤独没有人能理解。所以，我们这些旁人，就觉得他，适合特立独行的怪人。其实，他不是一个多么奇怪的人，他和我们一样，也是个普通的异族人。”

即便是现在，顾彦卿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也许，他还没有沐凡这样的思想透彻。对于少君，既然是沐凡认定的朋友，他自然也乐意去和少君有往来，只是，他没有沐凡那样的境界，能够把少君的心思猜得透彻，能够做到真正明白他，真正懂他。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沐凡懂你，知道你心之所向，但是我不懂，我也不想懂。作为朋友，我只是做到我身为朋友应该做到的提醒和劝告。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你真正想要做的，究竟是什么？”

少君沉思片刻，突然嘴角的笑意消失了。

“……我真正想做的，其实只是想让我的故乡，活过来。我想让，整个异族，真正的活过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追求着片刻的安宁，混混度日，过一天算一天，直到生命终结。我希望我能够回到小时候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能够真正的活得开心，活得自在。可是，你我都明白，异族的衰落，我们这年轻一代的子孙，有很大的责任。这千百年来，离开异族部落的同胞，越来越多，他们沉迷在人世间纸醉金迷，他们过的是颓废不堪的生活，他们丧失了异族人真正该有的品质。”

“少君，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异族同胞纷纷离开异族部落，你我都没有办法，别说你我了，就连异族的三大长老，都没有办法。时代不同，我们有时候真的身不由己。其实，有时候想想，这片刻的安宁也挺好的，也就是无聊了些，过于安逸了一些，有的时候太过平静了一点。安逸的生活，总比那千百年前，纷乱不断的混乱生活要好得多。”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太过没有意思了吗？异族的人都是勇士，可是你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子？我可以选择安逸的生活，但不是这种安逸的生活！人世间，有太多的欲望，影响到了异族同胞的生活了，所以他们离开了部落之后，就不想再回去了，因为这人世间诱惑太大，谁想回到什么都没有的故乡。我想让我的同胞，真正活过来，是从精神上，是从心灵里，而不是只是身体上。我有时常常在想，如果让我选择一条活法，我宁可轰轰烈烈地活过，轰轰烈烈地死去，我也不要像现在这样，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整日整月整年地浑浑噩噩地过一天算一天。有时，我真觉得，不如一死了之。”

少君的话，让顾彦卿沉默了。他看着眼神中略带伤感，略带无奈的邵军，听着他略微有些生气，有些抱怨的语气，他竟一句话都没有办法反驳。因为少君说的，是铁铮铮的事实，是无法改变无法抹去的事实。只是，他没有少君这样大的情绪，因为他知道这种事情他没有办法改变。但是谁让他是少君呢？沐凡曾经说，少君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有时候旁人无法理解，但是那并不代表，他的想法是错误的。可能，他比谁都看得透彻，顾彦卿看着此时情绪有些波动的少君，似乎隐约想通了一些当时沐凡话里的意思。

“所以，你呆在这家研究院，表面上似乎是在做药物测试，但其实……”

“其实也是在做药物测试，只不过，这药物是针对异族人而研发的。”

听到这儿，顾彦卿微微皱了皱眉。他知道少君打小就聪明，对于医学药理又十分感兴趣，简单的来讲，小时候学习这门课程的时候，少君基本上无师自通。他很有天赋，甚至当时，几大长老都认为他，将来一定大有成就。可能，能够达到千百年前百草居士的能力级别。只不过，后来，少君和当时的老师发生了一些冲突，观点不合。因为言语冲撞，少军被长老惩罚，也就没有再学习过医学药理这门功课。

“针对异族人而研发的药物？你不会是想，通过药物治疗唤醒异族人曾经的斗志吧。”

顾彦卿的猜测真的说对了，少君抬了抬眼睛，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了那一抹得意之色。但是，顾彦卿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轻松的表情，相反，他更多的是担忧。

“你这么做，异族的长老知道吗？少君，你这私下研究，是不是不妥当？你这药物研发出来，要拿谁做实验？它成功还是失败，你可有什么数据参考？你可别，你可别直接用在异族人身上，要是产生了什么不良的后果和影响，你知道的……”

“顾老板，我什么个性，你不是不清楚，我做事自有分寸。我这药我研发出来，自然要做上千次的试验，甚至上千次试验，也未必够。你觉得复兴异族，它的前期投入怎么可能会少？不拿活人做实验，你怎么知道这药物是成功还是失败呢？”

“少君！”

顾彦卿听到少君这满不在乎的语气，甚至这语气当中，带着他不认识的陌生之感。他突然间有些生气，音量也不自觉地抬高了。

他突然间觉得，坐在面前的少君好陌生，陌生到有一些可怕。他们都是从异族部落出来的，在这人世间，生活了这么多年，活的那么久了，久到几百年前，那些经过好几次轮回的人们的前世今生，他们都看得透透的了。可即便这样，异族的人，还是安安稳稳的在这时间里，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生活下来了。

的确，正如少君所说，现在的异族人，生活得过于安逸了。但是，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异族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兴盛，但是也不至于灭亡。他明白少君想要复兴一族的宏图大志，但是拿活人做实验，他无法认同。

“你知不知道，你这话说的有多混账？的确，异族人追求安逸的生活，沉迷于人世间如此大的诱惑和欲望当中，他们固然有错，丢失了异族该有的勇敢和果断。但是，他们终究是我们的同胞，终究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你把他们做实验对象，如果你的药要是失败了，你有没有想过这后果？异族人服用的药物，都是根据古典书籍的记载，一一调制出来的，以中草药为主，以强身健体为目的。可是，你这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多加了一些东西在里面吧。”

“呵呵呵……顾老板，我也不希望，我的同胞，受到什么不必要的痛苦。但是，有些人，哪里还有异族人该有的样子。他们，不配做异族人。他们，就是应该被淘汰掉。我只是，让他们死的，有价值一点。况且，我这药，也不至于让异族同胞丢了性命，只是有可能产生副作用，我也没有办法估量，要是，真的有什么的话，那只能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了。也算，是给那些真正想要回归异族的同胞，做一些有价值的牺牲而已。我想，所有人都会感激他们的。”

听到这儿，顾彦卿心里不禁有一丝愤怒，他没有想到，这一次来找少君谈话，竟然会谈成这样一个结局。

少君的出发点，固然是好的。但是，他的这个做法，顾彦卿没有办法认同。虽然少君的话，他没有办法反驳，因为他说的话的确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但是，终究，本是同根生。顾彦卿实在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胞兄弟，经历这种不必要的痛苦。

他想，如果沐凡也在这的话，应该也不会任由少君如此胡来，竟然会想到用异族同胞做活人实验。

“少君，你这样做下去，就是在伤害异族同胞，他们归根到底，和我们终究是同类。就算他们千错万错，就算他们沉迷于这人世间的欲望当中，他们终究和我们一样。我想，你的爷爷他也不会让你这样胡来。如果你不马上停止的话，我就回去告诉长老。我不希望，到时候我们因为这个事情反目。”

顾彦卿一脸严肃地说着这番话，少君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顾彦卿如此认真的样子，如此坚定的态度。他沉默片刻，突然间发出一声笑声，他的脸上不再是刚才那样的严肃和一脸正色的模样了。而是，恢复了之前，他以往那样油腔滑调，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呵呵呵……行了，既然，你作为朋友如此劝告我了。我想，有时候，听听你们的话，也未必不可。其实，我也只是有这个打算而已，并没有付出什么实践。因为，这药物，我还在研发阶段。我知道你的担心，所以，对于这件事情，我谨慎又谨慎。你放心好了，等药物研发好了，我会带回去和爷爷他们商量的。我保证，我不会擅自行动，也不会瞒着你们做一些不必要的，对异族人有坏处的事情，你大可不必如此严肃。你这表情，倒是让我，有些害怕了。”

少君一脸轻松的口吻，让顾彦卿有些疑惑和不解，他略带怀疑地看着少君。

少君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便打趣地说道:“顾老板，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我大可以立个字据，你现在就可以把这字据带回去，和爷爷他们商量，让他们派个人过来看着我，监督着我。你觉得，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心安一些呢？”

“你以为，我没有这样想过吗？你做事什么风格，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我还不知道，你心里的打算吗？少君，沐凡她信任你，那是沐凡的事。我，可不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