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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49章(2 / 2)

王府是五日前失的火,位院就老王妃的院子里,等到他们赶去已经火光冲天,他们拼死冲进去想救人。但进去的亲卫都没能出来,等火扑灭,里头的人尸体烧得都难已辨认了。

找了仵作来验,一开始他们都不抱希望了,后来再三|反复验尸,还是发现细微处有不同。衣裳肉身能烧得难辨认,但是老王妃从不离身的一块玉佩却不见在任何一具尸身上,屋里翻个底朝天也没有。

那是老建兴王赠给她作定情信物的鸳鸯佩,连睡觉都不离身的。

所以他们觉得老王妃是离奇失踪,而不是丧命火海,一路往京城送消息。

赵祁慎沉默着,那名亲卫又把调查到的可能性说出来,如果老王妃失踪,那肯定是府里有内鬼接应。

说到这里,许志辉想到什么,抬头看向天子:“陛下,会不会是与先前追杀我们的人有关。”

顾锦芙也正往这上边想,赵祁慎在这个时候闭上眼,是在思考什么。良久,众人才听到他冷冷地说:“未必。”

“我登基已经近一个月了,如果要以此要挟我,肯定是我在位时越短越好,何况是刚加了恩科的这种时候。在我被拥护的时候,抓我母亲用作威胁,只会尽失民心。”

所以不可能是追杀他的批人,如果是,他只能说那些人既毒且蠢,皇位拱手相让也坐不稳!

何况顺着蛛丝马迹,在前几天已经基本确定是他的皇叔穆王所做,穆王府已派人去潜伏。京城到穆王府快马三天,如果有异早就送回消息来了。

“不是那边,事情只会更加扑朔迷离。”顾锦芙沉沉地开口。

没有嫌疑人,那就真是两眼摸黑。

“许志辉。”

“臣在!”

赵祁慎下令:“让王府亲卫继续查,此事你亲自前往。不要许过任何线索,每日派人送信禀明进度。”

“可陛下这样的身边就更不安全了!”许志辉觉得不妥。赵祁慎却是笑了笑,笑里带着戾:“如若他们敢来,朕就在这里等着他们!”

老王妃在他们这些旧家臣眼中地位不比赵祁慎低,何况真若有人拿老王妃来威胁天子,那事态只会更严重。许志辉内心挣扎了片刻,跪下郑重领命,带着传消息的亲卫准备直接再回建兴。

奢华的帝王寝殿里陷入一片寂静。

顾锦芙担心老王妃,也担心他,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此刻说什么都苍白和没有意义。倒是赵祁慎安静坐在椅子里片刻,双目一扫这室内处处代表着皇权的明黄色,突然讽刺一笑,抬手揉了揉眉心说:“其实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是我累了母亲。”

顾锦芙激动的回道:“是奸人歹毒,与你有什么干系?!当初是娘娘让你必须进京,如若你不来旨意被外传,即便你不登基,重新选的新帝就会对你这曾经拒绝登基的人放心吗?而且我们中途就遇到了刺杀!”

登基也是一种自保。

赵祁慎哪里又不明白这里头的关键,刘太后真是欺人太甚啊,逼他到这种境地。他身子往前倾了倾,朝她说:“你靠近一些。”

她在这种时候是心疼他的,再是天子掌生杀大权,遇到这种事除了愤怒恐怕也有无助。她依言靠近,他的头就轻轻靠了过来,倚着她闭上眼说:“你觉得下步还要如何?”

他这种明显的依赖,或者不叫依赖,而是人在遇到困难时面对信任的人表现来的亲近。

顾锦芙这瞬间从心底涌起一种如慈母般无比怜爱的情绪,双手搭在他肩头说:“对方此时肯定是在堵你不敢昭告天下,因为昭告天下,就相当于把娘娘直接放到最危险的局面了。他们被打为反贼,不知道会做什么更过激的事来。”

“是这个理。”他轻轻回了一声。

她手心暖暖的,搭在他肩头上,暖意一点点透过布料传到他身上。像是有能抚平他心里翻涌戾气的魔力,他觉得自己更加冷静了,说道:“但我昭告了,她也不敢动手。”

他?

顾锦芙察觉他是猜测到了元凶,略微迟疑了一下问道:“哪个他?”

“不用得民心的一个人,只要能够控制我,就控制了这个天下的人。”

话到这里再明白不过,顾锦芙心中一凛,咬牙骂道:“卑鄙!”

“锦芙,帮我磨墨吧。”他抬头,重新坐正。

闺名就那么被喊了出来,让顾锦芙有那么一瞬的恍惚,恍惚中有什么快速从心底淌过,让心弦一颤。却又很快,快到她连尾巴都没有抓到,让她连回味琢磨的机会都没有。

她温柔地看着他,点头。

赵祁慎余光正好扫到她那种要护崽一样慈爱的眼神,眉头一皱。

她在想什么?!

若不是此时没空,以他的性子非得让她说明白那是什么眼神。

在消息送到乾清宫的时候,太后那里同样是得到了消息。一个宫人正蹲在她脚边锤腿,她听到小声在耳边的汇报后,翘着唇角冷笑:“老建兴王去得早,我就替他教导一下儿子,让他懂得什么叫不得忤逆尊长。”

来人谄媚的应是,又听了刘太后几句吩咐又鬼鬼祟祟往内阁去。

刘皇后近些天为了保密身怀有孕,一直借着太后不适的理由掩人耳目,每日都让人小心翼翼抬着到慈宁宫,暗中号脉。这个时候正好是在的,听到太后那一句教训,等人一走就嘴快问是怎么回事。

不想刘太后当即冷下脸睃她:“你连后宫都管不清楚,说了你也不会懂!回吧,养足精神和身体才是你现在该做的事。”

刘皇后被堵得脸色绯红,又没有胆量为自己分辩,憋屈地站起身告退。

从分隔前朝和后宫的宫门过,正好看到李望脚步匆匆。

李望如今要在刘太后和天子间夹缝生存,见到刘皇后当然是堆满笑,刘皇后可是太后的亲侄女,自然是不敢得罪的。

“你打哪来,又上哪去。”

刘皇后坐在辇上,倒是神色温和。

李望弯着腰回道:“是刘嫔娘娘那头有事差了奴婢过去,您也知道如今内监的情况,奴婢怕其他人做不好,到时转头传到如今正当红的那人耳朵里。奴婢就真的难过咯。”

刘皇后琢磨了一下他嘴当红的人,很快就联想到是顾锦芙,嗤笑一声:“你就是胆子小,不过一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哎哟,我的娘娘。”李望愁眉苦脸,“奴婢这境地就是她整的,奴婢当然怕啊,要不是太后娘娘,奴婢恐怕就死在那里头了。”

李望早习惯上眼药的这活计,说得动了真情似的,还抬手抹眼角,双眼通红。

“行了,就这出息!”刘皇后挥挥手,宫人手里的那只长毛狗突然朝她吠了两声,她弯唇一笑说:“狗仗人势......”

喃喃间,是想到姑母先前斥骂自己无能的话。

她现在就去给姑母出口气!赵祁慎那头让姑母好久都不痛快,拿捏魏锦不也就是打了他的脸。

李望听着她喃喃,不明就以,巴巴望着她,比宫人抱着那只还像等主子垂怜的狗儿。

刘皇后心中有了主意,一扬手笑道:“走,我们去司膳房走一趟。司膳房如今是魏锦在管吧,太后那头和我这边这两天都觉得吃不好,本宫要亲自去看看,传她也过去。”

“娘娘要去司膳房?还命我一定要过去?”顾锦芙正给赵祁慎磨完墨,已经喊来内阁的阁老过来议此事,她冷冷地朝李望说,“此时陛下身边缺不得我。”

李望装作为难的样子,跟没抬头的天子说:“陛下,不是奴婢不懂事儿,是娘娘说如若魏公公不去,那就是要出大事的。两位娘娘都说吃了司膳房的东西不舒服。”

这就是找茬来了!

顾锦芙哪里听不明白,心里那个气,想到刘太后肮脏的手段,直想把人给撕了。

赵祁慎更不想让她去,结果外头却就响起通禀,说是刘皇后来了。

她一个刚丧夫的妇人,倒好意思往小叔子这里头钻。

顾锦芙被她有点恶心到了,可人来了,她不去那就是能冠大罪名,现在这个时候也不好再多给赵祁慎找事。

她忍了忍,在赵祁慎要开口护她的时候说:“陛下,奴婢去迎。”

说罢,深呼吸一口气,就出去迎。

刘皇后连辇也没有下,就那么坐在辇上居高临下看她:“魏公公可真是大忙人呢,本宫不亲自来,恐怕都见不着。”

顾锦芙皮笑肉不笑地说:“前朝政务繁忙,臣这头为陛下分忧,娘娘莫要与臣计较才好。”

刘皇后听到她一口一个称臣,脸色几变,想骂她却又抓不住错处。

本朝太监虽然是奴婢,为主子所用,但天子近身有权力的宦官都统称内臣。早些年太|祖在世时就说过天子内臣亦为臣也,可不用奴称。

这是为了显示出天子身边的大太监们的权力,在天子不方便亲自出面震慑外朝的大臣时,他们就为之代劳。

所以顾锦芙此时态度说是目中无人不为过,根本不将她一个已经代表过去的皇后当主子。

刘皇后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到底是还有丝理智,冷笑道:“司膳房是魏公公刚接手不久,却是出了问题,本宫要亲去查看,本宫怀疑还有人想害本宫和太后娘娘!”

张口就是先扣帽子,而且是这种意气的话,顾锦芙觉得刘皇后脑子有点不好。若是她要来拿捏出气,不是应该跟她一样,来个假中毒更省事。

顾锦芙发现了刘皇后不够聪慧,沉默了片刻,结果刘皇后就认为自己威仪万千,震慑到她了。一扬手,抬着下巴高喊:“正好本宫宫女抱着狗累一路,这可是大行的陛下赐给本宫的,就劳烦魏公公搭把手吧。”

事情又一转,居然是要她抱狗?!

顾锦芙明白了,刘皇后扣个高帽子居然就是为了拿只狗来羞辱自己,想告诉自己连只狗都不如?!

她心里冷笑,一拱手说:“娘娘,陛下闻到狗的味道,特别是若有人沾了狗身上的毛,就会犯呼吸不畅顺的病症。臣近身伺候陛下,万不敢沾着它,叫陛下龙体有恙。”

她张嘴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她阐明原因,是为了天子龙体,刘皇后敢要硬塞,那就是置天子安危于不顾。再深一点想,就是其心可诛!

顾锦芙舌灿莲花,一张嘴利得很,把刘皇后堵得才真是呼吸不畅顺了。

在乾清宫值守的郑元青在后边巡逻,听到前面有说话声,就绕到前头来。正好听到她舌战刘皇后的那些话。

他下意识是想上前去和平决解这件事情,刘皇后在这里闹确实也不好看。

不想刘皇后这下被气得没了理智,居然一拍宫女的手,宫女吃疼,狗就成手里蹦了下去。

宫女也当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站在原地大叫:“啊,娘娘的白绒跑了!魏公公,要是跑进去殿里,伤着陛下,你可就罪大了!”

顾锦芙简直服气这种蹩脚的表演,她不但不管,还往后退了一步。

那小东西爱去就去,又不是她没抱住。

然而她不动,众人也没想到那狗儿不配合,跑了两步就调头,直跳着就去扑刘皇后。

本来就是刘皇后半块心头肉,和她亲近惯了,落地了还是念着主人,就往回高兴地跑想要主人抱抱。

结果这可就闯祸了!

长毛狗这一扑,吓得刘皇后忙先护肚子,她猛地一动,居然就侧身往外倒了。辇的扶手并没有能护住失去平衡的刘皇后。

尖叫声连连,瞬间就是人仰狗翻。刘皇后重重摔到地上,脸色惨白,身上哪哪儿都疼,小腹也在疼。

她失声尖叫:“快!太医,太医!!”

她甩掉那莫名奇妙的感觉,抱着折子径直就要越过郑元青,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低低地声音传入耳中——

“听我一声劝,不要再查以前的事。”

她脚步猛然顿住,惊疑不定看向他。

郑元青神色再郑重不过,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担忧。

风将他袖袍吹得簌簌做响,在她定睛看自己的时候,却又微微一笑,那样的笑带着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