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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一怔,探身来瞧,只见顾柔似是大有感应,他不由得心头绷紧。

顾柔羽睫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有些茫然地迎向他的目光,当看清楚他的面庞时,顾柔苍白的脸有了血色,她动了动嘴唇,却因为太过虚弱,没能说出话。

他恍临梦境,难信其实,只是切切地望着她,半响,才张嘴轻轻唤了一声:“小柔?”

她朝他弯起眼角:【我做了个梦,梦见小时候的你了。】

他微微一讶,俯下身,摸了摸她的脸颊,果然触到她温热的脸庞。莫非这世上当真存在心有灵犀之说?

两人互相讲述梦境,发现竟然做了同一个梦,俱是惊讶万分。

他道:【大抵我们总归有缘,注定要相见。】说罢想了想,又似是叹息遗恨地道:【为什么不早一些?】

顾柔挣了挣身子,国师将她扶到床头靠坐,在她身后加了个软枕。顾柔瞧着他,忽然问道:“大宗师,你头发为什么是白色的,打小便如此么?”

国师白发,她在梦境里头看见的大宗师,却是青丝的少年。

国师摇了摇头。他并非天生白发:“我曾经同长兄一同拜国观的紫衡真人为师。”

顾柔像,他口中那位长兄,一定便是自己在梦中所见那位玄衣少年了。

“师父乃是当时的国观领袖,气宗名宿,他一生钻研内家气功,故而寿数近百而鹤发童颜,他自认人寿有限,便希望在弟子中选择一位传人,当时他看中了我和兄长二人,欲在我二人之中做出选择。”

他说罢停了一停,似是跳过了一些内容,继续道:“后来,师父将功力传给了我,因我当时根基尚浅薄,勉强承载师父的百年功体,虽然受功,也如受创,当时受了不小的内伤,在师父指教下调养了一年方才恢复,但这头发却是全白,回不过来了。”

顾柔点点头:“我也梦见你同一个容貌与你相似的少年,那就是你的兄长么。”

“是,长兄慕容停,与我一母同胞所生。”

“那为什么……呃!”顾柔一时奇怪,坐起身的动作太快,牵扯到旧伤,面色顿时一青。国师急忙来扶:“卿卿慢些。”说罢叫来门外宝珠,让她去请沈砚真过来给顾柔看诊。

顾柔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你的兄长……那我怎么从未见到过他。”

国师薄唇微抿,停顿半响,道:“他后来改换派系,转投东莱碧游宫,拜师碧游宫的云蟾子。那也是一代宗师,北派的名宿,只不过……”他说到此处,欲言又止。

她见到他竟然少有地露出为难之色,便知晓里头必有一些不为人道的曲折,不再追问,忙截住话头:“这些那些的,我也听不懂……你进东西了么?我瞧你像是没休息好。”说罢伸出手,摸了摸他这些日以来清减几分的脸。他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笑道:“进了。你睡着的时候,有只小狸来看你,极是灵性,吃饭打盹都陪着我,我引它与你瞧一瞧。”

顾柔一听露出微笑:“那好,咱们把它收养了,抱回洛阳去。”说着探头张望,想要看看那只小动物在何处。

国师回头吹了个口哨,那黑猫却不同往常那般从角落里窜出来了,他将手指夹在嘴唇两边,又吹了一声响儿,却仍然不见黑猫的影子。他疑惑地四顾,抬起头,只见向外打开的窗前,那只黑猫懒洋洋地趴着,冲他打了个响鼻。

“这小畜生,狡猾得很。”他朝顾柔笑道。

黑猫鼻子里喷出一口气,似是对他这句话表示些许的不满。随即,四肢向外伸展,从一个懒腰伸直到连贯地站立起来。

它站在窗台上,向外张望,再回头看了他一眼。

它好像要走了?顾柔问。

他看向黑猫,黑猫细缝眼睛里闪烁着荧荧的光芒。

国师看着黑猫,黑猫看着国师,像是一对萍水相逢的朋友,在做最后的告别。

黑猫四肢一抻,跃出了窗外。

“这……它走了。”顾柔有些不舍,眼神还追随着黑猫消失之处。国师却道:“走便走了。”顾柔心里觉着一丝可惜,他性子素来清冷,从少年时期开始便是如此,才交上一个小伙伴,这边要离他而去了,他内心不会感觉到寂寞么?

他看出她的心思,含笑地看着她,眼中饱含着温柔的情愫,大抵在用眼睛说——这不是还有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