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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邸密室内,国师刚接到汉中传来的密件。

那信笺上照例没有署名,只在封口处画了一只金燕子,这是唐三的习惯,以此表示他江湖第一刺客金飞燕的名号。国师看完信,将绢纸塞回原封,交给一旁的小谢,小谢置信于灯上,将之须臾化为灰烬。

他身边站着的少年小谢,家族曾经卷入江湖恩怨遭到灭门,后得国师的父亲慕容修搭救,将谢氏遗孤收揽入离花宫。如今的小谢师从离花宫宫主唐三,已经成为离花宫数一数二的刺客。

小谢刚从川中回来,不仅带回师父唐三的书信,更带回一只紫檀木雕花的袖珍盒子。他将此物奉于国师:“大宗师,宫主要我交给您。”

国师接过,小谢在旁提醒道:“大宗师,宫主要我特地告知您,他找遍了整个唐门上下,也只得此一件。”

盒子打开,只见里头盛放一鸭蛋形的红陶小盒,国师欲打开,小谢忙阻止道:“宫主说了,能够配制此物的药师早已绝迹,恐怕这也是世间的最后一件,还要您小心使用。”

过了一阵,小谢告退离去。不多久,外头有通传的士兵进来报:“中尉石锡求见。”

石锡获准进入,拱手先拜。国师问他:“沈砚真人在何处。”石锡答道:“帐外候命。”国师又问:“本座教你的事还记得么。”石锡道:“喜怒不形于色,心声致而专一。属下不敢忘。”

国师点头:“让她进来。”

沈砚真被传入账内,左右各有一名士兵押送,那士兵一脚踢在她的膝窝里,她便踏踏实实通地跪下,膝盖撞落地面的一瞬,她牙齿紧咬,显出一丝吃痛的表情,她眼中闪过怨恨。

然而当她抬起头,望见座上凛若冰霜的国师,目光中却又多了一丝怔忡。

国师纹丝不动,石锡开口,侃然正色道:“沈砚真,你先前给出的药王谷路观图,为何我等按图派人搜寻,却遍寻不着入口?”

“药王谷位于汝仙峰和太公峰之间,只是通入谷内的道路中间有一片迷林,倘若无人带路,在其中极易迷失。我想,你们的人应该是走到了迷林,却无法通过吧。”

沈砚真说中了,石锡脸色微沉,继续问她下一个问题:“你道顾之问人在药王谷,然你先前对顾柔却说他同连秋上在一起;连秋上人在建伶城,又如何会在药王谷?”

面对石锡的质问,沈砚真不慌不忙道:“我对顾柔讲时,只怕把去处讲得太过危险,她会贪生怕死不敢前来,便说成师父同王爷一起举事兴兵,要哄她来享受荣华富贵。”

“难道顾之言并非在建伶城和连秋上一同举事?”

“炼制铁衣需要特殊的药草为引,只有药王谷一年四季独有,所以师父一直在谷中炼药。”

沈砚真又道:“石中尉,我师父替宁王办事实乃迫不得已,他早就想要回洛阳,只是落于宁王的挟持,所以苦无门路。恳请您多派一些人手,将我师父救出。”

石锡听得眉毛拧做一团,前任谷主毒手药王肖秋雨曾经在谷中设下重重机关,如今兼有连秋上设下的重兵在谷中把守,只怕军队还没有穿过迷林,就会损兵折将。

他附耳对国师道:“大宗师,此女说话反复无常,不可尽信。咱们大军不熟悉当地地形,还是应当先着斥候探明道路。”

国师看一眼沈砚真,只见她神情从容,虽然被石锡连番逼问,却始终对答如流,可见此女有备而来。

他便不问了,站起身来,示意旁人取了桌上红陶小盒,从中取出三枚小针模样的物事,走到跪着的沈砚真跟前。他手一扬,雪袖如云朵般飘飞起来,三束细如丝线的银色光芒闪过,一掌击打在沈砚真后颈。

沈砚真顿觉锥心之痛,向前匍倒在地,一时间竟然无力爬起。

“本座赐你三根透骨钉,这三根钉将每日朝你脏器处移动一段距离,十日后截断脊柱。即日起着你领人去云南救出顾之言,过了十日,全身瘫痪成为废人。”

沈砚真趴在地上,无力地挣了一下,然而这三根钉打进去,只觉浑身被抽空力量一般,连起身都困难。

“本座还要劝诫你,这取出的手法,乃是我北宗传下来的法门,若你试图自行取钉,伤残殒命休要来怨怪本座。”

沈砚真握住拳头,不禁咬牙。这国师前几次召见她,只因有顾柔在旁,态度何其温柔,想不到他在人后竟是如此犀利冷酷,手段凶残之人。她不禁冷笑:“像,当真是像!”

国师已然转身回到座前,听见这话,又回过头来,眼神微凝:“你说甚么。”

她道:“你很像师父。”至少,在痴情又绝情这一点上,世间很少找得出像顾之问那般的人,独爱一个,伤害所有。

她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使得国师眉头微微一皱。他对顾柔的父亲无任何好感,抛妻弃子之辈,还要令他地小姑娘背负上如此沉重的命运,若非这是他将来的岳丈,他真不屑于同这般人往来。

沈砚真被架走,前往白鸟营通传的士兵也派出去了。屋中又只剩下国师与石锡二人。

国师又问:“本座教你的事还记得么。”

石锡躬身,再次应道:“喜怒不形于色,心声致而专一。属下不敢忘。”

“很好。手伸出来。”

打开红陶小盒,国师将剩下的一枚银针取出,银白淬亮的光芒一闪,刺|入了石锡手背。

石锡闷声不吭,眼神稳重冷静得似一尊雕像。

“记着,稳住心神,莫走漏了心声,只能你听见她的,决不能令她听见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