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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要娶鸡,你觉得怎么样。】国师随口打了个比方,回到自己的房间,屏退左右,留下三两个心腹,查看沿途的行进路线关卡。

顾柔咯咯笑,这人说话,怎么总是颠三倒四:【那鸡可不就被吃了吗。】她笑得有点外露,旁边丁陵投来诧异的目光。

【正是如此。】以连秋上的性格,他吃女人,心狠手辣,骨头渣都不会剩。

【那你怎么也不拦着呀!】顾柔问。

【与我何干,本座又不吃鸡,】国师从石锡手里接过了军事路观图,【不说了,本座还有事。】

连秋上这边和云飘飘也吃完了,顾柔点头:【好,我也要去忙。】

厢房内,国师展开了大晋的地图:

他们此行带着连秋上从洛阳出关,需要经过司州,弘农郡,过潼关,经过京兆郡,渡过沔水,才能到达万里之外的汉江上游,在那里,地图上画着一片绿色盆地,正是他们的目的地——千里沃野,素有天府之国之称的汉中平原。

石锡压低了声音:“师座,咱们在哪里动手?”

“不急。孟章呢,那边有消息了么?”

石锡的旁边,站着一个腰悬长剑,体态矫健的女子,乃是国师身边的带剑侍婢,同时也是他的心腹,名字唤作宝珠。

宝珠生有一对漆黑的眸子,素衣淡妆,戴一对珍珠耳坠,正合了她的名字,笑起来还有两个明亮的酒窝:“回师座,属下正要禀报,孟章刚刚飞鸽传书回来,云南那边,宁王已经派出军队向汉中进发,预备接应连秋上回去,按照行军速度来算,大概还有九日抵达。”

国师点头,略作沉吟。宝珠又道:“另外,离花宫的舒宫主给您捎来口信,萧先生已在汉中就位;小谢正在前往云南郡的路上,大抵需要六天到达。一切都等待师座的指示。”

国师仰起头来,他在心中算了算时辰,现在的速度,赶到汉中需要十二天到十三天,必须在连秋上抵达汉中,未能离开川蜀境内时,将其一举刺杀。这样子,才能够将此事和朝廷的干系推干净,并且嫁祸到一直对抗中央的益州刺史郁荣身上。

如此一来,朝廷出兵削藩收地,便顺理成章!

他在心中默默地盘算。所有的人、事、关系联结错综复杂,在他的脑海思路中自成一幅版图,根根梳理,思路清晰。

他思考结束,对石锡下令:“你替本座回舒明雁,让他这么安排:令萧书生在我军离开汉中三日后动手;小谢,让他在接到消息之后立刻动手。”

哨探从这里传书道云南,不眠不休也需要十五六天,这样的安排,可以让宁王父子,几乎同时毙命!

“是,大宗师。石锡得令而出,国师又问宝珠:“孟章还说什么了?”

“回师座,孟章还说,您要找的人暂时没有眉目,他还在全力打探。”

“嗯,此事要快,若耽误了,”国师思忖有顷,决定敲打一下孟章此事的重要性,“让他把脑袋寄回来就可以了。”

……

暮色渐晚。

顾柔这边正郁闷得紧。

她在外头陪着连秋上策马奔波了一日,连秋上和云飘飘坐车,当然光鲜亮丽,她和丁陵骑马,自然灰头土脸。现在她想弄些热水洗个澡,可是驿馆马厩后面的澡棚已经全部被士兵们占据,她刚接近那里,就有光着上身裸着大长腿,腰间只围了一条披巾的大兵迎面走来,吓得顾柔后背贴在墙壁上,躲着他走了过去。

更要命的是,连薛唐薛建这两兄弟也在洗,还堂而皇之在棚子前面互相搓背。

顾柔吓得跑出来,跟人撞了个满怀,斗笠掉在地上,她慌忙捡起来重新戴好,看见对方是丁陵,才长出一口气:“你怎么也来了。”

丁陵拿下毛巾,在顾柔前面甩了甩:“废话。”来澡堂当然是洗澡,难不成来屙屎。

顾柔惊叫捂脸:“你怎么不穿衣服!”

丁陵大惊失色地围上毛巾:“是你自己问我的啊。”说罢裹好下身,还不忘质问:“你刚看到了?有没有?可不准跟别人说。”他老丁还没娶媳妇呢,就被这个丫头看了个光光,觉得一世清白都毁了,心里委屈得紧。

顾柔气得咬牙,吃亏的明明是我!理也不理丁陵,扭头跑出澡棚。

她来到驿馆后厨,想取一些热水回房擦身,不巧地,竟然遇到了薛芙。

顾柔一看到薛芙,转身拔腿就想跑,薛芙也看见了她,立刻叫住:“你等等。”

顾柔只好慢慢地转过身,把脸埋在斗笠下面。

“我认得你,你是世子身边的贴身护卫吧,”薛芙打量她一转,忽然惊讶,“你是个女的?”

顾柔头皮发麻,粗着嗓子,“嗯”了一声。

薛芙点点头,笑道:“你一定也是洗澡不方便来取热水的吧,来,我分你一点。”

薛芙把自己木盆里的水匀出来给了顾柔一些,一边道:“你我都是女官,和他们出行多有不便,如果你也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多多来找我。”

顾柔拿了水,不敢多作一声,低低道:“多谢。”立刻离开了后厨。

她回到自己房间,心神不定:薛表姐对她有印象了,倘若她发现自己是顾柔,该如何解释自己跟着世子出来的事情?

这件事情应该马上禀报连世子,让他想办法提前做出防范。

第二天,顾柔找尽了各种机会想要接近连秋上,告诉他这件事,可是连秋上有个云飘飘黏着,每当顾柔想要单独找到连秋上,身边都有她,弄得顾柔一时间找不到机会。

行军的中途,薛芙还从前面的队伍慢下来,找顾柔搭讪:“你叫什么名字?我姓薛,名唤一个芙字,乃是屯骑营的后军侯,你在世子手下担任什么官职?”

顾柔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回答。还是丁陵看到情况危险,过来找了个借口支开顾柔。

中午的时候,军队在路边暂时休息,国师传令下来,中午先食用干粮,到了夜晚再搭灶生火,煮用热食。

这做法在军队中很常见:为了确保行军速度,士兵白天一般不搭灶,中午简单地吃一点干粮果腹,夜晚生火做饭,还能烤火度过寒夜。

可是,云飘飘不干了:她可是堂堂的太尉千金,凭什么要她吃冷食?

然而,这个时候的顾柔,并不晓得朝廷内部的暗涌流动,也根本不可能预料到,一年后的云南、汉中之地和朝廷,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世子,之前您委托我查探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顾柔刚刚得了一个大雇主,迫不及待地要讨好连世子一下。

“嗯,你说。”

顾柔走到连秋上身边,低声附耳,同他说了一通,末了道:“如此这般,定能使她交待。”

……

世子府,豆蔻苑。

连秋上的宠妾白菀刚刚醒来,便有季氏和小徐氏前来问候她,“顺便”地将世子接了一个美人入府的事情也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白菀是个面相柔和舒服的女子,长得虽然称不上惊艳,但皮肤白里透红,声音温柔婉转,十分地耐看,这些特点使得她原本略显平淡的面相,也变得脱俗了起来。今早她起身的时候雨还在下,贴身丫鬟怕她娇弱的身体受凉,特地给她在霜色春衫外面加了一件月白夹袄,配上水绿翡翠的玉簪子,整个人看起来素净大方。

小徐氏卖力煽风点火,把顾柔的美貌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白菀听了却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倒是她的双胞胎妹妹白冰刚好前来,听了愤愤不平:“我同姐姐才入府两年不到,世子爷待姐姐恩爱已大不如前,当初他对姐姐山盟海誓,如今却移情他人,真教人心寒至极!”

白菀娴淑得体地道:“世子辛劳,多几个人在他身边侍奉没什么不好,既然她和我们一样进了府中,那就是大家的姐妹,以后要是有机会见面,也要对她多关照关照。”

白冰和白菀是双胞胎,两人面貌长得相似,但细细一看,神态各有区分。

白菀一看便温驯,白冰则张扬一些,她哼了一声道:“菀姐姐,我是替你委屈,你看咱们两刚刚来世子府的时候,世子他多疼爱你啊,连你想要吃的茯苓膏,都是他亲手捧到你手边来,咱们姐妹里头谁能有这般待遇?你是独一份儿的。”

白菀听了,显出些许回忆的神情,似是有点迷茫。

白冰又道:“如今他心不在姐姐你这了,这个月以来姐姐找他几回,他都爱答不理,就连前天姐姐夜里去看他,也教他拒之门外了,这真是太凉薄了!我替姐姐觉得不公呀!”

白冰嘴里说着替姐姐白菀委屈,却把白菀主动自荐枕席失败,被连秋上撵出来的事情抖落出来,季氏和小徐氏听了不由得面面相觑,心里知道了白菀这次是真的失了宠,再看向白菀时,两人眼中都多了几分快意和轻蔑之情。

白菀被妹妹白冰说得窘迫至极,白瘦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她的确是看到连秋上对自己渐渐冷淡,心中失落疑惑,悄悄地夜里想去施展魅力挽回世子,这些事情她都是悄悄做的没人知晓,阿冰是怎么晓得的?

这时,卫官丁陵前来通报,说连世子有事召白氏姐妹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