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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回梅曾让雪三分白,雪又偷梅一段香(1 / 2)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一场雪,银妆了银锭桥的石板,素裹了什刹海的碧波。

这是罕见的倒春寒,清明节都过了,竟然还飘了几分雪。

这样的零雪后的晴日里,一个穿着长及脚踝的白色羊绒大衣的女人,双手插兜,坐在后海的一间叫做一梦千寻的店里,点了一杯清咖啡,双手笼着白色的咖啡杯,出神地凝望着窗外的冬日池景。

忽然有一个两个青春少女,一人举着一个糖葫芦,亲昵地挽着手从窗外走过去,手里的糖葫芦晶莹剔透,红山楂颜色艳丽夺目,为这一片碧波绿柳,添了一抹灵动鲜活。

那白大衣的女人表情依旧带着那种茫然,可眼神却已经灼在了那串糖葫芦上。

那是,红色。

一瞬间,那一串红色,崩裂开来。那两个姐妹吓得尖声叫了起来,路人也被飞溅的碎末崩到了眼睛,还有不经意瞧见这糖葫芦爆炸奇景的好事者围拢过来,窗外的萧瑟静宁,已经被彻底打破。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白大衣的女人,微微翘起的小指,慢慢收了回去,那只手指上戴着一个漂亮的翡翠戒指,翡翠石通翠欲滴,里面漾着一些奇怪的点点,像是很多黑色的眼睛。

“你还真把这骨灰给供起来了。”酒吞童子看着陈辉卿将那骨灰坛子,埋在了西跨院的树下。

虽然今儿有点倒春寒的冷,可陈辉卿还是因为干了力气活儿,卷起了袖子,脱掉了大衣。听见酒吞这话,他头也没回,双手在埋骨之地上拍着土,把这个坑,填填实。

酒吞咧嘴一笑:“陈夙蕙是陈夙蕙,华练是华练,前者只是后者的一件外衣而已,两人怎么能混为一谈。华练不行,陈夙蕙也凑合,人得不到,衣服也抱在怀里珍惜,这种感情,真不知道你是否觉得很有尊严。”

“尊严?为什么和尊严有关系?”陈辉卿歪着头,似乎不太理解酒吞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我不过是,偏偏就要她罢了。方的圆的红的绿的,怎么样都好,是她就行。”

酒吞灌了一口酒,拿壶嘴儿指着陈辉卿:“你倒是想的开。”

陈辉卿摇头,认真地看着酒吞:“其实她也是一样的。你是姬晋也好,贺兰敏之也好,酒吞童子也好,她看你,就是你。你总不能说,你现在是姬晋的外衣。”

酒吞一愣,旋即眯起眼睛看着陈辉卿,放出凛凛杀气。

陈辉卿继续那种有点发傻的认真:“她是谁,对我来说,都是她。她看着谁,对我来说,只要我看着她就够了。别的事情,我不想,也不知道。”

这句话划破了什么旧伤口似地,令酒吞的眼眸骤然一红,他仿佛在这句话里想到了很多事情,那些曾经偏执的过错,那些别扭的错过。

“如果那个时候,我也能这么纯粹地去对待九幽,是不是,一切就不同了呢?”酒吞提着酒壶,抬头看着西跨院的樱花树。

那个时候,他只是想着,要有用,要帮忙,要占据,要不离不弃,却没有想过,也许当时真正需要的,并不是谁是谁的附依,而是比肩而立。

也许华练依旧是九幽,九幽成长为华练,只是他太偏执,不肯承认罢了。

也许,真切盼望,无论是姬晋还是酒吞,都能被一如既往地对待的,反而是他自己。

“看在你这话说得不错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件事情。”酒吞看着陈辉卿把那片土拍得整整齐齐,还洒了一把花瓣上去。

“什么事?”陈辉卿起身。

“我感觉到被眼睛看着,也就是说,我们被监视了呦。”

西跨院树下,卫玠和酒吞两人坐在石墩子上喝茶,看着陈辉卿伸出手来。

陈辉卿的手掌上,有一个红色的火焰灼烧的印记,卫玠倒是认识这东西平时的样子,那是番天印,是华练的法器,意大利的时候,借给陈辉卿用了,但是这种好像在燃烧的番天印,他就没见过了。

“你是说,她在番天印里。”卫玠啜着盐渍桃花茶。

“她倒是干脆,昏倒了万事不理。”酒吞捏着手指的关节,最近东瀛也不消停,作为遣唐使,他倒是吃了好几次挂落。

“情况很糟。魔物们的事情,我们了解不多。飞琼变成魔女,她到底是吸收了那股神力,还是依旧是原来的飞琼,成魔后有什么变化,这些我们都不清楚。可以说,即使是我们知道了对方是飞琼,也没有太大意义。”卫玠用手里的杂志抵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沉思。

“听江浔扬说,华练在去意大利之前,就和他们岁阳岁阴约好了,要一路保护辅助清平馆的,怪不得沈鲜衣那小子,都出手了。”利白萨提着中午的盒饭回来,“酒吞啊,你不是说有人监视我们吗?讨论这个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她有能耐,完全可以从陈辉卿大人手里,把番天印挖走啊。”酒吞童子高坐一旁,打开了一罐黑啤,“光是用一群黑眼睛看着我们,可是没个卵用的呦。更何况,黄雀在后。”

“所以也就是说,你也派出你那些野衾之类的,在监视着他们?”利白萨问。

酒吞默认。

卫玠刚要说些什么,却听见一把声音仙乐袅袅地传来:“既然如此。我来测试一下,到底有没有吧。玄女族圣女的本事,可不能轻忽啊。也许陈辉卿的法阵,对于这种纯粹的能量,都无能为力。”

来人一身黑衣黑裤白衬衫,一进屋脱衣洗手,悠然落座从自己的白衬衫袖子里,抽出一支笔一样的东西,放在膝头,就变成了一架古琴。

琴声叮咚悠远飘出,仙音杳杳,像是一首绝妙好词,上半阙清丽脱俗,下半阙波澜壮阔。

就着这首好曲子,酒吞喝酒,卫玠抿茶,陈辉卿看报纸,利白萨洗手找筷子,准备吃饭。

没过多久,宫韵白猛地压弦,爆出一声铿锵怒音,抬头,微笑:“帝都啊,一共四百三十九个魔物,有超过半数在监视着这边,另一半则盯着其余的地方,包括你们出去送外卖买食材的伙计。这个数字,是不是有点惊人呢?”

“什么?!”喝茶的大神们都惊了。魔物并非是鬼怪,而是一种更为难以控制,更神秘莫测,当然也更少出现的八荒人物,四百三十九个,这是他们从未听过的数字——至少从明朝以后,没有听过了。

而且,这四百三十九个魔物监视的对象,全部是,和清平馆有关。

全部,监视着,和华练有关的,人,事。

“他们目前都在什么地方?”卫玠转头问。

宫韵白以手托腮,微笑,拨了拨琴弦:“单纯的小魔物而已,和那种水母差不多,所以都死了。”

“嗯,被你弹死了。”利白萨吐槽。

话音一落,一道幽光如鬼火,自宫韵白的面前亮起,兜头罩脸地蒙过来,宫韵白一挥手,再抬眼他已经落在了西跨院的另一侧。

院子里亮起了数道幽光,黝黑荧亮,挑动如鬼火。此刻分明是大白天,可仿若夜幕降临,已经黑沉一片。

“这也太胆肥了,我们还在这里呢。”酒吞眯眼。

“我说小宫,你再弹个神曲之类的,弄死它们吧。”利白萨挥挥手。

宫韵白翻了一个白眼:“这些不是魔物,是刚才酒吞说的,眼睛。它们的本体根本不在这类,在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