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远刚要说话，看到门外一辆满载高中生的校车经过。

他们应该今天体检完，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

这群学生里不知道有多少，将成为未来的引领者。

他的目光随着车门打开后下来的学生转动着，眼底泛起一抹温暖之色。

当车门处，一个高挺的少年，朝气蓬勃的走来，被一众女生围在中间问是不是一起去吃时，傅远的眼底狠狠的酸痛起来。

为了他。

一切为了他。

曾经一闪而过的坦白念头，就此打住。

呆若木鸡，冷汗顺着他糟乱的头发上慢慢地浸出来，就在听到学生人群里高叫一声：“傅军……打英雄联盟……”

这个声音传进饭店里后，像是阴凉的风吹进他的脖子里，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噤。

赵宇城望了一眼外面的男生，若有所悟的将手放到桌上，指尖淡淡的一敲一敲的。

动作重复再三，每一次都用相同的节奏打着。

坐在一旁的闻桐归眼睛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外面飞跑走掉的学生群。

嘴里嗤笑一声，好像玩够了耗子的猫，对自己导演的一切失去了兴趣。

他回手一推椅子站了起来，懒洋洋地冲守在一边的两个手下点点头：“傅远，涉嫌杀死公司秘书吴高洁，侵占吴高洁个人财产，犯罪事实已经明摆着，剩下的都是细节问题，对于让你们折腾了一个多月的无头女尸案，我用一个小时就帮助警方找到了真凶。你们总应该可以不再揪着我们神龙集团不放了吧。”

说完，他就往外走去，就在这时，傅远猛地起身，两名手下死死按着他。

椅子打翻，他挣扎的跪在直，他一边剧烈向前挪动，一边大声说：“闻总，放过他，我求你放过他……”

他极少哭的一个骄傲的凤凰男，终于泪眼滂沱的在地上爬着，向着高高在上的闻桐归扑去。

他揪着男人的裤腿，极尽卑微的道：“我就是一条狗，你要我死，我连叫都不会叫一声。”

闻桐归拍拍傅远的头顶，眼底一丝同情，但立即又阴冷的板起了脸。

他不能不这么做。

为了这一天，他等了足足十年。

不能心软。

“早知如今，又何必做那么多的挣扎。”闻桐归声音飘渺，这一幕他也曾经经历过。

阴暗潮湿的铁皮房间里。

他像只狗一样的在地上爬圈。

时不时学狗叫。

却换来姐姐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声。

他反抗，结果，姐姐被折磨得更惨。

于是他低下头，把脸用力的往地上擦，直到皮破鲜血渗出来，他也不敢停。

姐姐的哭叫声，让他恐惧，让他无助，让他绝望里生出仇恨。

闻桐归突然身子一矮，跟傅远平齐相望，他用一种自怜又矛盾的眼神看着对方：“你扛下所有的，我照顾你的家人。”

傅远双膝重重的跪下去，号啕道：“好，好，好……”

闻桐归折返回来。

接下来，只有傅远一个人的陈述。

傅远的脸色泛着青，怨毒又凶狠地盯着艾卿，近乎咬牙切齿地说：“是吴高洁，她发现我就是校园贷平台的掌控者。为了不让她的弟弟掺活这件事，她跟我吵架、闹分手，后来，她说要去告发我。那一段时间我和她都变得极为脆弱和抑郁。”

艾卿：“那你知道于立志、张消、叶春晴这些人？”

傅远：“于立志、张消、叶春晴他们都是一叫黑阳集团的组织成员。”

艾卿声音一沉，“你怎么知道黑阳集团？”

那个只在卷宗里，以一个黑色的燃烧球体的勋章和图腾的标识，怎么会让他说出来。

傅远双手像微颤的按着自己的心口，大腿上死命的夹紧，抖动小腿早已停不下来。

他握着拳头的手指骨结发白，骨关节像是要从皮肉里冲破脱出来一样的抻着。

“我就是黑阳集团的成员，他们收的每一笔款，由我归总。杀的每一个人，是我指定，就连做案的方式，都由我来指挥。”

艾卿眼前一亮，这是多大的发现。

找幕后黑手，找了两年，陈年旧案的真正指挥者，就在眼前。

她不些不能相信的看了一眼赵宇城。

赵宇城没有出声，此时，他就是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像一个心理医生，明明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个已经精神错乱的人，却耐着性子，听对方的胡言乱语。

他试图从那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里的找出蛛丝马迹，来解开这些案子的疑点。

傅远总算在慌乱之中，在自己要把灵魂给当掉的最后一刻，他找到了一个卡点，那也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于是道：“我有你们要的一切证据，我有你们想得到各种口供！我知道你们要查校园贷的金主，我就是重要证人！我可以配合调查，但我必须跟你们局长谈。”

艾卿有些无奈，失望的眸子对上赵宇城的目光。

赵宇城双臂抱在胸前，身体一直保持着之前的姿式。

只是听闻这一句后，他颇有兴趣地“嗯”了一声：“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