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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事不过三(1 / 2)





  陆觉接到安好电话的时候,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密密麻麻堆满了烟头。

  他不抽烟,但是这个晚上,他抽了三包烟。

  一支接一支,耳畔不断回响着的是秦昊的话。

  “陆总,不要自不量力,和我争之前,先称一称你的分量,再确定一下在安好心里,你我之间的分量。你说她是你的人,那你应该知道,她意乱情迷之际最爱说的那三个字吗?”

  “她爱说,我爱你。”

  “你是来向我要人的?你有什么资格?”

  “我没有这么多功夫和你浪费,陆觉,看清楚这是谁的地盘,滚出去。”

  这一晚,陆觉背身坐在窗口,黑暗之中,只有他指尖那一抹火光明明暗暗,就像是妖火一样,几分鬼魅。

  第一抹日光照进房间,他置身在烟雾之中,眸色,是死一般的冷寂。

  安好的电话,让这一抹冷寂,稍稍了点儿温度。

  “你在哪里?”

  他问,坐直了身子,语气急迫。

  “我在医院,对不起我昨天急性阑尾炎倒在卫生间,遇见熟人把我送到医院,之后我就昏迷了,到现在才醒来。”

  电话那安好的声音,稍显虚弱。

  急性阑尾炎。

  陆觉蹙眉,所以说,她不是被秦昊掳走了。

  所以说,秦昊昨天那态度,分明是故意的。

  握着手机的大掌一紧,不过他心里更多是记挂着安好:“我现在就来,在哪家医院?”

  “人民医院,我在住院部502室。”

  “我现在就来。”

  挂了电话,陆觉都来不及换一身衣服,疾奔医院。

  几乎是陆觉一进病房,安好就闻到了那股浓重的香烟味。

  从床上撑着坐起来,陆觉几步上前,猛然将她纳入怀中,语气满是心疼和责备:“你知不知道,我快疯了,我真的快要疯了,你忽然就不见了,我满世界的找你,我好怕,我怕你不打一声招呼的离开我,安好,我真的好怕。”

  安好的伤口被扯的有点儿疼,可是心更疼。

  她知道,让他担心了。

  伸手回抱住了秦昊,她安慰:“对不起,昨天疼到昏迷了,所以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陆觉依旧埋首在她肩窝,用力嗅着她的气息,声音微哽,像是在和安好说,也像是在和自己说:“安好,我不能没有你。”

  “陆觉。”

  安好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抱紧了他,用行动告诉他,她不会离开他。

  护士进来的时候,眉头紧蹙:“谁让你们在病房吸烟的,还有,这样坐着,就不怕伤口扯开了。”

  陆觉闻言,才忙松开安好,小心的将安好放回床上。

  转身看向护士,略带抱歉道:“对不起。”

  “把窗户开一开,通通风,别在病房抽烟知道吗?对病人不好。”

  “是。”

  这时候的陆觉,哪里还有半分的AT接班人的模样,分明是一个做错事乖乖听话的孩子。

  也只有安好,才能让他露出这般模样。

  护士小姐也没再说什么,拿着温度计过来,放到安好腋下,又调了调安好的盐水瓶,拿起笔记本,道:“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有。”

  “伤口疼不疼?”

  “不疼。”

  护士看了一眼安好,又看向陆觉,叮嘱:“是你女朋友是吗?刚才那样的动作这几天就别做了,小心把她伤口扯开了。”

  “是。”

  又看向安好:“有没有反胃?”

  “没有。”

  “记住,不要再吃生冷的东西了,你的肠胃本来就不好,生冷的东西本来忌食,何况还是生腥,这几天饮食上没有太多需要禁忌的,但是生冷绝对别碰,而且尽量吃清淡些。”

  “谢谢,我记住了。”

  又循例的问了几个问题,护士才拔出了安好腋下的温度计,对着光看了下,点头:“体温正常,饭后半小时把这些药吃了。”

  “好,谢谢。”

  “还有,家属,你是吧,来一下。”

  陆觉起身,伸手轻抚了一下安好:“我去一下。”

  安好点点头。

  陆觉跟着护士出去,过了十多分钟就回来了。

  “怎么了?什么事?”

  安好问,按照看电视的惯例,安好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所以护士要单独把陆觉叫出去。

  陆觉笑道:“你猜。”

  看他的笑容,安好心倒是安了下来。

  “总不是看你长的帅故意把你叫出去争取和你独处的时间?”

  陆觉笑意更浓:“还能逗我玩,看来是真的没事了。接到你电话我都吓了一跳。”

  过来,坐在安好边上,他伸手握住了安好的手,安好看到,他的眼睛里分明有血丝。

  不免心疼。

  “一晚上没睡吗?”

  “把你弄丢了,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对不起。”

  “傻瓜,是该我说对不起,是昨天的晚饭吧?早知道就不该带你去吃。”

  安好怕他自责,岔开了话题,语气轻松道:“对了,你刚才还没说护士让你出去干嘛呢?”

  他温柔的吻了吻安好的掌心:“骂我。”

  “啊。”

  “是给我面子不在你面前骂我,怕我在我女朋友面前太丢脸,所以叫出去单独思想教育。”

  “骂你什么?”

  “抽烟,还有,这么晚才出现,没看好你,连手术都是让别人给你签字的,问我认不认识那个送你来的人,那人给你垫付了医药费,现在药费单上的钱已经用完了,要我再去补点。”

  “哦,对了,要把钱还给唐子枫。”

  陆觉笑道:“谁啊?”

  “一个校友,昨天上洗手间遇见的,他送我来的医院。”

  “电话你知道吗?”

  电话,安好摇摇头:“不知道,萍水相逢而已。”

  “叫唐子枫是吗?美大的?那我应该能够找到,你放心,我会找到他当面谢谢他的,吃早饭了吗?护士让你饭后半小时吃药,不然先吃饭吧,想吃什么,我去买。”

  安好笑笑:“吃过了。”

  她希望陆觉不要多问,索性,陆觉也没有多问。

  而是起身脱掉了西装外套,卷起了衬衫袖子,给安好倒了一杯水,再环顾着病房:“先吃药吧,我一会儿给你去安排特等病房。”

  “不用。”其实这间病房也挺好的,现在入住的就只有安好,相当于单人病房了。

  陆觉却很坚持:“别管了,把药吃了。”

  他递了水过来,安好注意到他右手食指和中指间的黄褐色,叹了口气:“你从来都不抽烟的,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陆觉抬手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很浓吗?等一会儿方海珠过来了,我就回去换一身衣服,免得那护士回来,又以为我抽烟了骂我。”

  “呵,以后别再抽烟了,抽烟对身体不好。”

  陆觉温柔一笑:“我什么都听你的,安好,我昨天晚上想过了,我们回美国吧!”

  安好喝水的手一顿,抬头看陆觉,没说话,只是安静笑着点了点头,模样温顺。

  陆觉知道自己自私了,可是,孩子和安好,他只要安好。

  就算一辈子没有孩子又怎么样?

  他要娶安好,不是为了孩子。

  安好说过,如果他不介意她不会生,那他们可以立刻回美国。

  说不介意,其实不可能,但是他更介意的,却是秦昊这个人。

  所以,他对安好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或者说,请求,他知道,或许会伤到安好,因为没有一个女人不渴望做母亲。

  她答应的很恬静,很乖。

  却正是这样的他,更让他愧疚,觉得自己自私了。

  可是她不知道,他有多害怕失去她。

  其实,和秦昊的这场赌约,从一开始他就怕输,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输,他也冒不起这个险。

  所以,他要规避掉一切会输的可能。

  而规避掉这一切的可能,就是带着安好回去,回到属于他们两人,完全不会被秦昊打扰的地方。

  他是愧疚的,却也是欣慰的,欣慰安好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那好,那我去安排,等回了美国,我就休年假陪你背着画板去旅行。”

  “好。”

  说话间方海珠冲了进来,一进来都快要哭了:“安安,你真是吓死我了,安安,再找不到你我都要哭了。”

  事实上,找到了安好,她倒是哭了。

  眼泪扑簌扑簌掉下来,安好忙安慰:“我这不是没事,别哭了。”

  方海珠抽噎着,算是止住了眼泪,上前握住安好的手:“疼不疼,怎么好好的会得急性阑尾炎,是不是吃坏什么刺激到了。”

  安好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别说了。

  方海珠下意识看了看陆觉,陆觉脸上,有着浓浓的歉疚,她明白了,不敢再说,而是放下包,打量了一下房间:“我给你去转病房吧,你怎么能住这里,阳光倒是好,可是通风效果可真差,谁在你病房抽烟了,熏的,都是烟味。”

  “咳咳,咳咳。”

  安好看着陆觉的脸色,嘴角抽搐,忙假装咳嗽示意方海珠,陆觉今天也真够尴尬了的。

  方海珠是个聪明人,顿时明白了,干干的看着陆觉:“陆总,那,我给安安去转病房。”

  “去吧,我先回酒店办点事,记得看着点滴。”

  “好嘞,陆总你放心。”

  陆觉点了点头,看向安好,眼底一片柔光似水:“好好休息,想吃什么打电话给我,我顺便带来。”

  “不用。”

  “那我回去了,马上就来。”

  “恩。”

  目送走了陆觉,方海珠停止了假装忙碌的脚步,大有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看着安好:“我以为把陆总得罪上了,还好没说我什么。安安,你怎么不早说这烟是陆总抽的。”

  “你又怎么不想想呢?这里就我和他。”

  “但是陆总从来不抽烟的,我怎么想得到,还好,饶了我死罪了。”

  “你就这么怕他啊?”安好笑道。

  方海珠道:“除了你,谁不怕堂堂陆总,好了我先给你去转病房。”

  “恩。”

  方海珠走了,安好想到方才那一幕就想笑。

  转头看向外面的天色,阳光普照,风正好。

  *

  陆觉一上车,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他雇的私家侦探给他打的。

  接完电话,他原本和天空一样晴朗的脸色,阴郁了一片。

  发动了车子,回酒店的车速,就像是脱缰了的野马,连着闯了好几个红灯,却也足以见得他此刻的心情。

  狗仔队说,昨天半夜2点多秦昊去了人民医院,早上6点的时候出了医院,半个小时后又回来,手里提着两个保温饭盒,之后差不多是7点半就离开了医院,进了擎天,没再出来过。

  原来,安好说早饭吃过了,是他送的。

  陆觉的脸上,满是戾气。

  车子停进酒店停车场的时候,他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在停车场转角处,等到他看到一个身影的时候,急速的刹车却已经阻止不了他撞上那个人。

  好在,那个人并不是在他的正前方,只是被他的车子擦到,倒在了地上。

  停下车,陆觉赶忙下车,车轮边上,跌倒着一个女人,长发散落,遮住容颜,但是从衣着打扮看,应该是个年轻女人。

  “你有没有怎样?”

  他问。

  那女孩抬起头来,咬着牙,脸有点擦伤,陆觉一怔,那是一张和安好三分相似的脸,只是比安好看着稚嫩一些。

  “我没事。”

  女孩挣扎着站起来,却好像弄伤了脚,颓然的又跌坐在了地上。

  陆觉上前,抱住了她的手臂,浓眉紧蹙:“我送你上医院吧,我会承担所有责任。”

  女孩抬起头,因为疼痛而盈润了泪水的眼眶,还有那忍着痛楚要紧的嘴唇,让那张稚嫩的面孔看上去楚楚可怜。

  “我的脚好像断了,好痛。”

  她吃力开口,声音颤抖,越发的楚楚可怜。

  这样的楚楚可怜,让陆觉产生了强烈的自责。

  “我不该把车开这么快的,对不起,上车吧,我送你去医院。”

  那女孩点了点头,任由陆觉搀扶着上了陆觉的车,上车之后,她一直咬着唇,隐忍的表情,看的人于心不忍。

  “医院很快就到了。”

  女孩咬着唇,又点了点头。

  陆觉尽量把车开到平稳,十多分钟后,到了附近一家医院,把女孩送了进去。

  拍片,检查,陆觉不停的看着手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答应了安好赶紧回去的。

  终于,最后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多处擦伤,脚踝骨裂,需要住院治疗。”

  医生给了结论,接下来,陆觉就是忙着安排病房,一切妥当把那小姑娘安排住进去后,手表上的时针都已经从上午8点,走到了下午1点了。

  给那位小姑娘安排了一个护理工,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陆觉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来不及问,驱车,直奔酒店。

  洗漱换洗好,到了人民医院,安好正在和方海珠打牌。

  他一紧来,方海珠忙放下手里的牌:“陆总,你来了。”

  安好只是微笑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出了一对4,对方海珠道:“该你了。”

  一面对陆觉道:“正要打电话给你呢,怎么来的这么晚?”

  不想让安好担心,陆觉上前,坐到安好身边。

  “临时有点儿事,谁赢了?”

  “我啊,我今天牌运好,要是比钱,海珠可能都倾家荡产了。”

  方海珠颇为不服输:“傻子拿好牌,你没听过啊,今天才教会你,你牌运当然好,等后半场,还不知道是谁的天下呢。”

  陆觉似乎也来了兴致:“三个人打可以吗?”

  方海珠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安好被她说服打牌打发时间已经是不可思议了,连堂堂陆总,全球最大的美术公司——AT未来的老总都跃跃欲试,她还真是面子大了。

  这样的牌友,谁能求得到。

  于是,赶紧抽走了安好手里的牌,重新洗牌。

  “可以啊,本来就要三个人打的,是我们老家牌,叫关牌,我和安安两人打,还每次都要数着一人拿15张呢,陆总你来就正好能拿完一副牌了。”

  “先教我怎么玩吧,我对这些不大擅长。”

  方海珠忙自告奋勇,把牌面摊开,一一细细讲解:“单压单,对子压对子,三个可以带两张,带随意两张,四个是最大的,就是炸弹,顺字要五张起,不讲花色的……”

  一番讲解,极尽详细,安好听完,柳眉拧着:“原来三个不一定非要带对子啊,你刚才没和我说。”

  方海珠促狭一下。

  “你也没问啊。”

  “奸臣。”

  “嘻嘻,那样还不是你赢的多。”

  “接下去要讲钱了,我非要赢你个倾家荡产。”安好“赌气”道。

  方海珠做委屈状:“两家吃一家,不公平。”

  “就是要对你不公平,赶紧洗牌洗牌。”

  安好催促。

  脸上纯真的笑容,像个童真烂漫的孩子。

  陆觉看着他,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

  这阴霾,从他的心底拂去,却落在了站在病房门口的某个男人身上。

  唐子枫是来看安好的,没想到安好身边陪着个人,一个和安好亲密无间的男人。

  醋意腾升,他却在心里自嘲他有什么资格吃醋。

  就是这份自嘲,在他心里笼罩了阴霾。

  他再度意识到自己在安好身边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