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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安好出名了(1 / 2)





  柳浅的心,他都明白,只是他不愿意接受,他心里已经有个人了,那个人不胖,却占据了他整个心房,甚至每个角落。

  看着眼底闪着一点点光芒的柳浅,秦昊缓缓开口:“对,我还是会喜欢你,就像喜欢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柳浅眼底的光芒黯了,兀自冷笑了三声,满是自嘲。

  “如果我当年没有走,你会不会娶我?”

  她问,把记忆拉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其实也没有很久,只是对她来说,却像是隔了几个世纪。

  秦昊没有逃避她的问题,他也想和柳浅坦诚相对一次,就算这可能会伤害到她。

  “会。”

  “那现在呢?”

  “不会。”

  “为什么?”柳浅的语气有点激动,眼角泛着泪光。

  秦昊很淡却很坚定道:“因为我结婚了。”

  柳浅傻眼了。

  “什,什么时候?”

  “三年前。”

  “和谁?”

  “和一个我爱的女人。”

  柳浅的眼泪夺眶而出,苦涩在嘴角蔓延。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让我像个傻瓜一样,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这些年我对你的爱。”

  秦昊很平静,就像是叙述一件无关柳浅的事情一样。

  “因为我一直找不到她。”

  “所以我是备胎?如果你一天没找到她,你就一天打算瞒着我你结婚了。”柳浅质问,却又惊道,“所以现在是找到她了?”

  秦昊站起身来:“你不是备胎,你是我的发小,我的朋友,我的初恋,我的曾经,我瞒着不是因为一天找不到她就一天不打算告诉你拿你当备胎,而是因为我一天无法面对过去那个混蛋的我。”

  “秦昊!”柳浅闭上眼睛,整张脸都写着疼痛,“你何以要如此残忍,原来这些年一直不肯接受我,我所有的撒娇示爱你都视若无睹,甚至我半裸在你面前你都可以坐怀不乱,是因为你早就不爱我了。”

  秦昊沉默,这是最好的回答。

  柳浅深呼吸一口睁开眼睛,她有她的骄傲。

  “我祝福你。”

  “吃点饭吧。”

  柳浅看着床头的粥,努力扯起一个笑容,不让自己看上去太过狼狈。

  “好。”

  她肯吃饭了,却不是因为秦昊劝通了她,而是因为太痛了,总觉得如果不忘身体里填补一些东西,就会这样的死去。

  秦昊是她的灵魂,是她的骨髓,是她这些年来所有**的总和。

  可现在,她却如此轻易的失去了他,败给了一个她都不知道是某某某的女人。

  她,不甘心。

  十多年的爱情,她不相信说散就散了,如果秦昊真的不爱她了,为什么这些天要日日陪着她。

  喝着粥,活着眼泪,每一口吞咽都是苦涩的,是不甘心的,甚至是恼怒的。

  恼的是她自己,为什么要在秦昊最爱自己的时候离开他,去追求狗屁的所谓明星梦。

  她是有多愚蠢,用秦昊来换取事业。

  不,当时的她不是这样想的,她以为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会和念书时候一样,每天都站在学校门口,同一个地方,风雨无阻,等着她。

  *

  锦绣大酒店,安好有些嫌恶的将那个打过江华的包丢进了垃圾篓,那个女人就是粪便,触碰了都叫人觉得恶心。

  洗了个澡换了一下衣服,连被江华拽过的昂贵的香奈儿外套安好都丢到了垃圾篓。

  到了傍晚的时候,夕阳无限好,温暖的透过落地玻璃窗撒了一地,安好站在窗口,暮色将她的影子拉的长长的落在床上,关于过去的某些片段,支离破碎的拼凑起来。

  那是个稀松平常的早上,阳光特别好,周日安好正准备要去法语补习班,妈妈在平台上晒被子,爸爸也收拾好要上班,忽然一个醉醺醺的女人倒在了她家门口。

  她妈妈在平台上先看到了,好心让下楼把那女人扶起坐在家中院子里,她爸爸听到动静出来,在看到女人的那刻脸色僵了,还没来得及转身,那个女人就扑了过去。

  “建刚,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我没有你活不下去,我和孩子都不可以失去你,我保证再也不和你闹了,我保证再也不逼着你离婚娶我了,我保证乖乖做我的地下情人,我不会再威胁你,你不要不理我,没有你的这些日子,我真的好难受,我特别难受,我睡不好吃不好,建刚,求求你不要不理我。”

  就是这样一段话,江华成功的从小三转正为正妻。

  安好的母亲是个温顺贤惠的人,却并不忍气吞声,离婚是安好母亲提的,从那个家出来后没多久,安好再去问父亲要生活费的时候,就看到了墙上的全家福,换了。

  而她的房间,也变成了另一个小姑娘的。

  安好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婗安雅,趾高气扬的小姑娘,用那么骄傲和嘲讽的眼神看着她。

  在安好说有东西落下要回房拿一下的时候,小姑娘挡在门口不许她进去,甚至还踢了安好一脚。

  安好气不过打了那小女孩一巴掌,也是那一巴掌,父亲第一次对她动了粗,一个巴掌落在后脑勺上,打的不重却特别疼。

  江华,婗安雅。

  站在窗前,安好的手心渐渐捏紧,那两个在她的生命里,污渍一样存在的两个人。

  “叩叩叩!”

  外面有人敲门。

  安好去开门,没想到门口会站着江华。

  安好一把推上门,江华在门口跳脚:“开门,开门,你不开门我就一直喊,婗安好,开门。”

  安好回房,拨打了前台的电话,一会人就听到有人在门口和江华说话的声音,还有江华歇斯底里咒骂的声音:“她敢说不认识我,婗安好你给我出来,婗安好你上午才打了我,婗安好我是谁你怎么不好意思说了,我是谁,我是你爸爸的老婆,你爸爸死了你连个葬礼都不出钱给他办,婗安好你给我开门。”

  安好又给前台打了电话,前台忙道歉,然后过了一会儿门口一阵躁动,安静了。

  外面的世界是安静了,安好的心却沸腾了。

  江华这个贱人,她怎么找到她的。

  她居然还有脸找上门来,安好一身的好修养,在遇见这个女人的时候,也濒临崩塌的边缘。

  江华被轰了出去,好不容易托了交通部的朋友一路调了视频出来找到安好住在这个酒店,没想到人都没看到就被轰了出来。

  不过看来住得起这个酒店,还真是变成有钱人了,江华早就打算好了,无论如何要敲安好一笔。

  所以被赶出来没关系,她就不信安好不出来了,安好父亲的葬礼花费,无论如何她也要让安好拿出来,如果不拿出来就不把人给下葬了,天热了,就让尸体在家里臭着烂着,她就不信安好真能忍心。

  如果这丫头心真的这么硬,早上也就不会站在那条巷子里发呆了。

  江华在锦绣门口等到了晚上也没等到安好,夜深了她冷的真不行了就只能回去。

  清冷的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婗家姑姑和姑父给搭了办丧事的棚子,白缟飘舞,给这寂静的夜增添了几分诡异和凄凉。

  婗父枯瘦如柴的尸体放在大厅正中间的一块床板上,婗安雅和婗家姑姑在守灵。

  其实到现在为止婗父的坟墓都还没有落实,实在在a市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活不起,也是死不起。

  不说一块墓碑好一点的就要5000多,就说那墓地,郊外便宜点的地方,也得9000多一块墓地,要是葬在风水好一点离a市近一点的墓地,少说也是三五万,但是这个家徒四壁欠债累累的家,要拿出500块都已经是困难事了。

  婗安雅还小,婗家姑姑也是这两年才来的城里,自己家都顾不过来真是只出的起个火化费了。

  至于江华,谁都没指望她,谁也知道她回来是做什么,所以婗家姑姑把房产证死死的拽在自己手里,因为她知道,一旦这房产证落到了江华手里,安雅就真的没指望和依靠了。

  一老一小两个人守着灵到了10点多,江华裹着大衣气冲冲的回来了,一进来就把包一甩,看着床板上的尸体嚷嚷:“谁让放这里的,抬出去放棚子下去,晦气。”

  婗安雅死死看着她:“要出去也是你出去。”

  “你对谁说话呢。”

  江华嗓门一响,婗安雅要冲一句过去却被婗家姑姑拽住了手,冷冷清清的说了一句:“安雅,人就不要和狗说话了。”

  江华一听怒了,在安好那碰了一鼻子灰,回来还要受气,于是一把拽住了婗家姑姑的衣服,大有一副要打架的姿势:“你再说一句听听,你有没有大小,我是你嫂子。”

  婗安雅见状,扑过去一把咬住了江华拽着婗家姑姑的手,痛的江华触电似的一下松开了手,下一刻几乎是本能一样一个反手巴掌招呼在了安雅脸上。

  打完,她自己也吃了一惊,安雅捂着脸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婗家姑姑赶紧冲过来抱住安雅,愤怒的看着江华:“虎毒还不食子,你连畜生都不如。”

  婗安雅缩在婗家姑姑怀中,咬着牙几乎要咬破自己的唇,看得出,她是极力忍耐着,只是不知道忍耐的是疼痛,是委屈,还是痛苦。

  江华支吾了:“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谁也没再出声,婗家姑姑本就是那种很温驯的个性,而婗安雅这些年越来越沉默了,至于江华则是为刚才的失手觉得后悔。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风猎猎的吹动白缟,越发的清冷。

  *

  天色一亮江华就出门了,出门前到了婗安雅面前,蹲下身,声音是温和的:“安雅,昨天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去给爸爸要钱下葬,很快回来。”

  婗安雅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江华又有点来气,不过看着婗安雅红肿的脸,也把这气咽下了肚子,起身提着包扭着屁股走了。

  安好就知道,江华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下楼遇见江华还没来得及转身离开,江华就上前一把死死的拽住了她,安好用力甩开她,江华忽然撒泼倒在了地上大哭。

  “没良心啊没良心,安好你真是个没良心的啊,你爸爸尸骨未寒躺在那里,连下葬的钱都没有你却在这里住这么高级的酒店,安好你真是个没良心的啊。”

  早晨的酒店,人不多,但是过来围观的却也不少。

  酒店的保安和服务人员认出了地上撒泼打滚的是昨天的那个人,忙上前把安好保护在身后,道:“阿姨你快走吧,不然我们报警了。”

  江华却拿出了手机:“好啊,报警好了啊,让全天下知道这是个多恶毒的女儿,爸爸死了连下葬的费用都没有,她却在这里住这么好的酒店,我还正想报警呢,看看这种人能不能进去关几天。”

  安好脸色一片青。

  一言不发。

  江华还在那叫嚷:“婗安好,我有说错吗?你爸爸住院这么多天,胃癌晚期,你一天都没有去看过他,一分医药费都没出,为了给你爸爸看病,家里就差卖房子了,你倒是好,连个下葬费都不肯出……”

  边上的保安皱着眉头听完,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阿姨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安妮小姐是美籍华裔,刚从国外回来,是大画家。”

  江华闻言愣了一下,然后那两个眼睛,就和装了千瓦灯泡一样,瞬间亮了。

  “大画家,你爸爸供你读美术学院这么多年,你终于出山了怎么就连个下葬费都不肯给你爸爸出?”

  安好身侧的拳头在捏紧,她多想上去扯烂江华的嘴,从她父母离婚后前一两年她是问她父亲要生活费了,可是之后她一过了18岁生日就被父亲以年满十八父母再无赡养义务为名,没给过她一分钱,甚至连她妈妈留下给她的遗产都给贪了。

  她感觉,她要失控了,一双温暖的大掌忽然搂住了她的肩头,耳根边上传来一个冷冷淡淡道:“安妮,这是谁?”

  秦昊,虽然不知道他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但是这一刻,他让她冰凉疼痛愤怒的心,得到了一丝安慰。

  “秦总。”

  围观的人,但凡认识秦昊的,都恭恭敬敬的给他“请安”。

  或许是因为太过愤怒,安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倒是保安过来给秦昊道:“秦总,这位阿姨说是安妮小姐的亲人,来问安妮小姐要她父亲的下葬费。”

  秦昊上下打量了一下趴在地上撒泼的江华,那气势,那冷冽,还有眉宇之间透着的那股嘲讽,瞬间让江华说不上话来。

  秦昊淡淡扫了她一眼:“要多少?”

  安好看向秦昊,眼神复杂。

  凭什么要给江华钱,给了江华她也不可能拿去给她爸爸下葬。

  江华闻言,忙举起一个巴掌:“五万至少。”

  秦昊掏出支票,刷刷刷几笔:“拿去。”

  然后,搂着安好出来,安好愤然挣脱:“你干嘛呀给她钱。”

  秦昊笑了,笑意几分柔软:“给的一张空头支票而已,她拿不到钱,只是为了让你脱身,不然她不定要在那缠着你多久。”

  安好愣了一瞬,秦昊指了指前面他的车。

  “走,去看个秀。”安好没跟上,他转过头来看她,“不是设计不出满意的东西吗,所以带你去看个秀,可能会有帮助。”

  他还会想帮她,他不特意刁难她安好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他的眼神没有什么杂质,挺诚恳的,而且安好现在要是转身回去,肯定又要和江华那疯婆子照面,于是跟着上了秦昊的车。

  一上车就把外套脱了,秦昊的目光都不敢看她,那白皙的两条手臂,让他心猿意马。

  你是江华刚才拽过的衣裳,安好觉得恶心。

  车子上了高速,开了两个多小时,终于下了高速,七转八弯的,到了影视城。

  安好和秦昊之间,终于有了上车后的第一句话。

  是安好先开口的。

  “不是去看秀吗?”

  “就在影视城,我朋友公司投资的一部民国剧今天开拍,我带你来看看,因为这部电视开场第一场戏,就是大上海舞台选舞女和歌女,你就当一场秀看。”

  “哦!”安好应了一声秦昊泊好了。

  两人下车进了片场,就有场务非常热情的过来迎接两人,给两人安排了一个好位置。

  导演一声action,安好就看到了舞台幕布后,走出来一个又一个民国女子。

  或身穿旗袍,妖娆如牡丹。

  或一身学生装怯生生,就像是空谷幽兰。

  女主角在戏里是一个来上海打拼的单纯村姑,素色的上衣,下面是一条做旧处理的蓝色棉布裙子。

  为了看上去成熟点,挽了个发,斜刘海整齐服帖的熨在额头上,露出半个光洁的额头。

  头发上抹了油膏,乌黑油亮,笑起来,眼睛很清澈,安好眼前一亮,乱翻一气包包,掏出了纸笔。

  刷刷刷几笔,台上的女主角,出现在了她纸上,只是脸不是那张脸,但整体的造型就是台上女主角的造型。

  画纸上的脸,走的是时尚插画风,尖锐的脸,夸张明媚的彩妆,看上去和一身民国元素的造型,意外的搭配。

  安好和秦昊一直把第一场看完,出来的时候秦昊道:“刚才那个是配给荷花的包装画吧?”

  “你怎么知道?”

  安好道。

  秦昊道:“着重你用了粉色。”

  安好笑了,却觉得对秦昊就不该有笑脸,于是又板起了面孔,很淡然道:“明天我会交稿。”

  “月底交稿吧,你自己说的,所以明天交了我也不收。”

  他这是蓄意延长合作期,不过安好反正为了治疗还要再这里住一阵,也就没说话,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有人敲车窗,秦昊看了外面一眼,放下了车窗。

  原来是刚才的导演,倒是非常的年轻,也十分的帅气,身上打扮很随意,甚至有点慵懒和小邋遢,见秦昊放下车窗,趴在上面没什么正形儿调侃:“谁啊,大美女,不介绍介绍?”

  安好出于友好向对方点头微笑,那人倒是自来熟,对着安好伸出手:“美女,我叫许常常。”

  “你好,我叫安好。”

  “好名字,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许大导演大约是诗兴大发,握着安好的手都忘记了松开,直到接受到了两道不友善的目光,才怕死的抽回了手,对安好和秦昊道,“请你们两吃饭怎样?”

  还没等安好开口,秦昊已经很无情的发动了车子,顺便拒绝:“没空。”

  许常常一脸受伤的表情,对安好微微一笑:“美女,他这人特别没劲吧。”

  车子的窗户,开始慢慢升起,许常常吓了一跳忙抽手,一面骂骂咧咧:“真是要杀人啊。”

  秦昊没理他,车子开了出去,把许常常甩在了身后,安好才有点反应过来。

  “许常常,是不是导演过电影《天下无银》的那位许导演?”

  “恩。”

  对此秦昊的反应是很冷淡的,只因为这部电影对他和安好来说可能有点敏感,因为电影的女主角不是别人,正是柳浅。

  安好问完,也没话说了。

  车子里安安静静的,秦昊放上了一段音乐,安好昨天没睡好,听着音乐没多会儿就沉沉睡去,秦昊开高了暖气,放慢了车速,如此宁静的气氛,他挺想就这样慢慢开到天荒地老去。

  *

  回到a市的时候,秦昊的车子停在了一家西餐厅门口,安好却并不打算和他共进午餐。

  所以车门一开,她不等他开口邀请,就已经十分不给他面子道:“我回去了,稿子我月底会上交到设计部。”

  秦昊也跟着下了车,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淡淡一句:“你不想见到那个女人,最好现在不要回酒店。”

  安好步子一怔,秦昊说的对,江华知道那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是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的,恐怕现在肯定又在锦绣大酒店蹲守她。

  原本是打算回去的,不过现在,倒是有点没有去处了。

  穿过马路,伸手打了一辆车。

  出租车司机转过身:“小姐去哪?”

  去哪里?她也不知道。

  “小姐,小姐?”

  司机以为她没听见。

  安好抬起头,语气淡淡:“去天寿陵园。”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安好几眼,一面发动车子,一面和安好搭话:“小姐去选墓地啊?”

  “恩。”

  “天寿的墓地很贵,上个月我一个亲戚过世了还去问过,位置不大好的都要2万多,好一点的都要5,6万。”

  “师傅,你知道哪里做墓碑?”

  司机点点头:“知道啊,天寿边上就有做墓碑的地方,不过我知道有个很好的地方,价格公道,我亲戚过世就是去的那做的墓碑。”

  “那先去那吧。”

  安好的神色和语气,一直都淡淡的,都让司机怀疑是不是死的人和她没什么关系,可是如果没什么关系,那选什么墓碑和墓地。

  怀着这样一份疑惑,一整天出租车师傅倒是热心,陪着安好选了墓碑,又送了安好去了墓地,在安好和刻墓师傅说话的时候,他还留神听了一下,墓碑上刻的字是:先考婗建刚之墓,而左下方祭奠者的位置上,写的是女儿婗安雅。

  看看安好的脸色,总觉得她应该不是墓碑上整个女儿婗安雅,不然死了爹,怎么可能这么平静,甚至平静到没有一点喜怒哀乐的表情。

  他大约不知道,和刻墓师傅说祭奠者刻上女儿婗安雅三个字的时候,安好的心里是怎样的悲凉和疼痛。

  终究,她甚至都不该出现在他的墓碑上。

  *

  凄清的灵堂,除了婗安雅姑姑一家就没有再多的悼念者,这几年江华几乎把他父亲的朋友都得罪了光,以至于他父亲的死讯一发出去,都没有一个上门要来上柱香的。

  天气渐热,尸体放不住,婗家姑姑和婗安雅商量一下,先把尸体火话了骨灰盒供在家里。

  这火化费几百还是出得起的,就是下葬费,办“豆宴”费用,还有墓碑的钱,公墓的钱一分都没有着落,她们也想让婗父入土为安,可是没钱啊。

  婗父尸体在家里停放的第三天傍晚,就要送去火花了,没有钱叫火化场的车,婗安雅和姑姑姑父就合力把父亲的尸体抬上姑父的三轮摩托车。

  邻居有的避嫌着,有的出来看了两眼热闹,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车子开出了巷子,却被一辆面包车给堵了,面包车上下来两个年轻人,大约是没看到三轮车上放着尸体,上来和婗家姑父问路。

  “师傅,请问一下这是紫东巷吧?”

  婗家姑父应:“是,你两位可不可以先把车子挪一挪,我们还有事呢。”

  两个年轻人忙道歉,指挥司机把面包车往前面开了点,又折回身问婗家姑父:“再打扰一下师傅,请问一下有个叫做婗安雅的小姐,是住的这里吧?”

  三轮车上的婗安雅,婗家姑姑闻言,目光都落在了那个年轻人身上,婗家姑姑先开了口:“你们是谁?”

  那年轻人忙道:“前几天有人在我们那给订了一个墓碑,说是要送到紫东巷来,墓碑上祭奠者的名字那,写的是婗安雅小姐。”

  婗家姑姑惊了:“墓碑,我看看。”

  一跃翻下三轮车,两个年轻人好像明白了什么,带着婗家姑姑到面包车前,你家姑姑看着那墓碑有点儿傻眼:“有人订的?给我哥哥订的?”

  “这婗建刚是您哥哥啊,阿姨,那请问我们把墓碑给您放哪里?还是直接给您送到陵园去?”

  “什么陵园?”

  “哦,是这样的,那位小姐还给婗建刚先生买了个墓地,就在咱们市那个天寿陵园。”

  婗家姑姑这下彻底傻眼了,她来城里的时候虽然不长,但是婗父过世她奔来波去的到处打听过墓地,知道这天寿陵园是a市最贵的墓地,一两平米的墓地,就是五六万的价钱了。

  能有谁给她哥哥订这么贵的墓地,她都傻眼了,不确信的小心翼翼问道:“请问,是真的吗?”

  那两个年轻人郑重道:“阿姨您看墓碑我们都给您送来了,我们能骗您吗?还是阿姨,您家里不需要,是有人故意要恶心你们所以才做这种缺德事,那阿姨我们真的是不知道的,我们……”

  婗家姑姑眼泪珠子却吧嗒吧嗒掉下来:“人正要送火葬场呢,我哥哥是真的没了。两位小后生啊,是什么人去给我哥哥订的墓碑?这墓碑得不少钱吧?”

  “是个年轻女孩,二十三四岁吧,墓碑订的是我们那最好的,一万四千多,不过阿姨您放心,她已经一次性把钱都给我们付了,您这……”年轻人看了一眼三轮车,终于发现车里头放着什么,蒙着白布,心里头明白了,于是道,“阿姨不然这样,我们送婗先生去火化场,然后您看直接给你们送去陵园好吗?”

  这肯定是好的,三轮车一路颠簸的,也是苦了她哥哥的,婗家姑姑抹干眼泪,连声道谢。

  尸体搬上了面包车,这面包车也常用来做灵车所以并不避讳,送火化场,再送陵园,果然如他们说的,墓地都定下了。

  想想白日里她们还在为婗父的落葬发愁,这会儿人都入土为安了,还是躺在这样环境优雅,常年有人打扫和看管的墓地。

  就不知道到底是谁给安排的,原先婗家人觉得是江华,可是凭着婗安雅和婗家姑姑对江华的了解,用膝盖想也知道有这个钱江华早花天酒地去了,能买这么死贵的墓碑和墓地。

  可是如果不是江华,还有谁?

  婗家在这座城里,早就没了可以倚赖的亲人朋友了啊!

  *

  天寿陵园,贵有贵的道理,若然不是那一排排静静树立着的墓碑,都让人觉得这是什么有钱人的私家花园。

  天寿陵园以环境优美著称,不同墓地的死寂和阴森,天寿陵园每隔几步就种了一排苍翠的松树,每个墓碑左右两边都是一个小花几,根据季节和花季的不同,陵园会每一季都种上不同的鲜花,而且还有专门打扫看护公墓的人。

  所以,这里贵也贵的有理由,细节上的精致和地理位置上的优越,决定了他的价钱。

  安好给她父亲订的墓碑,是捱着一颗大榕树的,天寿陵园最好风水的位置,当然,也是最贵的。

  价钱匪夷所思到一般人听见,肯定会感慨死都死不起。

  养育之恩无以为报,虽然恨,但是无法抹去这他生养安好的这份情,这是安好还给他的,也是安好最后的牵挂。

  站在榕树后,看着婗安雅一袭白裙子站在墓碑前抹泪,安好心口是疼的,那个位置,本该是她站的,那些眼泪,本该是她落的。

  婗安雅抢走了属于她的一切,所以,婗父求她资助婗安雅的这个要求,她没有观音菩萨的心肠,绝对不会答应。

  她始终没有办法忘记婗安雅侵占了她的房间后,是怎么横眉竖眼冷嘲热讽对待她的,虽然那时候婗安雅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可是那时候的安好,也不过是个孩子。

  有风起,暮色沉沉,安好最后看了一眼那方墓碑,转身而去,若果说对婗父还有一丝最后的牵挂,那现在,这牵挂也算是落了,从此,只盼来世,再不相见。

  *

  安好没有回锦绣,而是给酒店打了电话要求退房,并且请对方把自己的行李送到月亮湾大酒店来。

  安好换了住处,只因为她知道江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江华是来讹钱的,但是安好一分都不会给她。

  晚上洗了澡,上了床,陆觉的电话就来了。

  安好这几日情绪一直低落,唯独在接到陆觉电话的时候,才稍稍有那么点儿精神。

  电话那头,陆觉的声音温柔似水:“吃饭了吗?”

  “恩,吃过了,身体好点没?”

  “本来就只是皮外伤,我下周一的飞机票,你的稿子还没有完成吗?”

  安好沉默了。

  电话那头,陆觉小心温柔道:“怎么了?很累吗?”

  “没有,陆觉,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如果说之前只是不知道如何和陆觉开口关于她过去的事情,那现在还多了一个已婚的事情,她的勇气足够支撑她告诉陆觉她那不堪的过去,却无法支撑她告诉陆觉她还没有离婚这件事。

  她都要崩溃了,她想那么爱她的陆觉,或许会疯。

  可是,总要说的。

  “恩?什么事?你说。”

  “其实我……”

  开了口,那些话却梗在了嗓子口,如何也出不来。

  “其实……”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第一下说不出口,第二下更加的。

  陆觉却很有耐心:“到底怎么了?”

  “陆觉其实我……”

  “等等安安,不然先听我给你说个事儿。”

  陆觉打断了她的话,事实上就算陆觉不打断,安好也会卡在那,无法说下去。

  听陆觉的声音,带着一抹兴奋,安好努力勾起个笑容,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那么悲哀。

  “恩,你说。”

  “boss也同意我们的婚事了。”

  “啪嗒!”手机脱手,滑落在了地板上。

  电话那头是陆觉疑惑又有些担心的声音:“安安,怎么了?”

  忙捡起手机,安好却彻彻底底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陆觉的声音越发的焦虑:“安好,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安安,你说句话?”

  安好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一片青白,良久才哽着声音:“陆觉,有些事我想当面和你说一下,我等你来。”

  说完不等陆觉说话,直接挂了电话,按了关机键,仰面躺在床上,怔怔的看着天花板。

  她虽然信誓旦旦的和秦昊说就算没有婚姻关系只是做情人我和陆觉也会好好的,可是她自己也清楚,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接受自己满怀虔诚和热情的付出,最后却不过是个“第三者”。

  陆觉那样骄傲的男子,就算是深爱着她,又如何能够接受她已婚这个事实。

  她完全没有勇气告诉陆觉这个或许会让陆觉发狂的事实,所以她等他,等他来,然后把那张民政局的证明给他看。

  没有办法开口的,只能用那样残忍的一纸证明告诉他。

  她只怕陆觉会崩溃,因为她知道陆觉有多爱她。

  *

  一周在安好的心绪不宁和忐忑中度过。

  这一周她无数次的想象过陆觉看到那证明书会是什么表情,甚至想象了一下她又该有什么样的表情,道歉,坦白以前的一切,主动离开?

  还是求他原谅,努力的,哭泣的求他不要离开?

  或者,心平静气的问他你还要不要我?

  这样的情景,一遍遍在脑海中预演。

  周日一过即使周一,陆觉起飞的日子,也是离安好坦白越来越近的一个时刻。

  周一的下午,陆觉发了信息过来说已经上了飞机,安好握着手机发了半天呆,最后回过去四个字:旅途愉快。

  “想着快要能见到你了,当然很愉快。”——陆觉。

  安好没再回,事实上是心沉重的不知道该怎么回。

  关上了手机,打开了行李箱,最上面的资料袋里第一页即使那封明证局的证明书,是秦昊给她的,证明他们两人的夫妻关系还是存续的。

  有那么一瞬,她有撕了这张证明书的冲动。

  门口,有人敲门的声音,她把证明书丢进了箱子里,动作无疑是嫌弃和懊恼的。

  起身去开门,只感觉到一阵镁光灯咔嚓咔嚓咔擦照的她眼睛疼。

  她下意识的抬手挡住了眼睛,以为是不是又倒霉和哪个大明星同酒店,狗仔队走错了房间,却听见外头一个记者快速准确的喊着她的名字问了一个让她浑身一颤的问题。

  “安妮小姐是吗?请问你的全名是不是婗安好,婗建刚是不是您的父亲?”

  紧接着,连珠炮发的问题,如同一颗颗子弹一般,打入安好胸膛。

  “作为at古典画的首席画家,安妮小姐你向来不愿意上媒体节目,不抛头露面,请问是不是就是因为不想让你家人和以前的老师同学认出你来?”

  “安妮,网上说你忘恩负义,你父亲供你读完书但是你嫌弃这个贫困的家庭给你的艺术光环蒙上污点,所以才和家人断绝了关系是吗?”

  “安妮你父亲胃癌住院你是知道的,但是分文未是吗?”

  “连你父亲的下葬费你都不肯出是吗?”

  “安妮,请问你母亲真的是站街女吗?”

  “安妮,你念大学时候拖欠了学校四年的学费,毕业后却全部还清又给学校捐献了一批画具,你以前的同学说见你上过一两豪车,开车的是个男的,请问你是被包养了吗?”

  “安妮,我们应该叫你安妮还是安好!”

  那汹涌进房间的镁光灯和话筒,安好根本拦不住,甚至被推到在地上。

  她是狼狈的,也是愤怒。

  “都给我滚。”

  她歇斯底里,但是她低估了狗仔队的脸皮和良心。

  甚至有人来搀扶她一把,对她摔倒在地狼狈的样子大肆拍摄,还有脚,踩上了她的脚,痛的她倒抽冷气,秀美紧蹙,是故意或者无心早已经分不清。

  那些记者,就和魔鬼一样,一个个拿着黑暗的深锁,套住安好的脖子,死死的勒,死死的勒,安好只觉得眼前恍恍惚惚的,耳畔嗡嗡作响,乱糟糟的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直到酒店方保安赶来,把所有记者都轰出房间,倒在地摊上的安好才辩清楚,这是她酒店的玄关。

  头发是乱的,衣服被踩的脏兮兮,脚踝腹中,披头散发,她想她看上去肯定像足了个疯婆子。

  两个服务员上来搀她,把她搀到床上。

  动作是细心的,脸上的表情确实带着几分鄙夷和嘲讽,离开的时候,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安好不用听也知道她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