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

  康导挥手打断，盯着曼达道，“不对，重来。”

  周围的工作人员微微皱眉，这已经是第四次卡了，因为这是一场雨中的戏，动用的剧务、临时演员、工作人员都不少，卡了四次，这些人就陪着在雨中淋了四次，自然心情都有些不好。

  曼达的脸色也不太好，精心修饰的妆容也掩饰不住脸上的气愤。她不懂她表演的哪里不对，也不懂导演到底哪里不满意。明明是一国公主，她演的哪里不对！

  第五次开始，曼达表现的还不如前面几次，康辉忍无可忍的摔了话筒，“还要我说几次，公主一开始是高贵又天真烂漫的，不是让你笑得像白痴一样！那是愚蠢，不是天真！懂吗！”

  导演是个神奇的行业，据说大多数导演在导戏的时候都会化身为暴君，脾气那是相当不好。康辉作为新锐导演脾气已经算是导演里面还不错的，但一个简单的出场镜头就卡了五次，这让他简直怀疑当初自己选人的眼光！

  虽然曼达是投资商推荐的，但当初试镜的时候表现的还可以，当时试镜女三对男一的爱的付出，高傲又忍不住心动，懵懂别扭的爱恋明明表现的也合格了，怎么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曼达咬着下唇，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她好歹还知道不能得罪康辉，哪怕她是投资商推荐的，但康辉也不是没做过换人的举动，所以哪怕脸色不好看，也是一言不发的克制着。

  康辉看她这样就知道再拍也是浪费时间，于是他挥挥手，瞥到一旁的白染，“休息十五分钟，重新布景，先拍第88场素衣的戏份。”

  曼达的脸色更白，她拎着裙摆就往休息室走，路过白染时她狠狠的瞪了白染一眼。

  ☆、大眼睛

  白染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她了，不过看看天气到也合适，因为她在第88场的戏就是在雨天。

  苏玲比白染还紧张，那天试镜只容许演员进去，所以她并不知道白染到底表现的怎么样。这会康导正火大着就被提上去拍，如果表现不好那直接是踩雷。

  白染到是很淡定的跟着剧务去了化妆间，这一幕她的戏服很繁复，层层叠叠的纱裙看起来很仙，穿起来却不轻松。

  当她穿着戏服站到导演面前时，康导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赵朗还在化妆，你先试一遍戏。”

  康导的语调微冷，白染也没说什么，走到雨幕中站定。

  这一幕和初遇不同，第88场戏，素衣已经和主角一行在几个场合见过几次，男一是大妖和人类的混血，半妖的存在。从小和素衣有过类似的经历，不被任何一方接受。这样成长起来的素衣厌恶人类，冰冷无情。而男一却是如同阳光一般，哪怕在阴暗的过去都能笑着面对。

  所以接触过几次之后的素衣内心产生了动摇，看着相似的男一，她那一贯冰冷无情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不一样的莫测。

  冰冷的雨水从天空飘落，素衣仰起头任由雨丝落下。鸦羽一般漆黑的长发没有挽起，任由它披散在身后。层层叠叠的纱裙被淋湿后本该透着狼狈，她整个人却呈现出一种空灵清冷的气质，仿佛就要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康辉坐在导演椅里的身子不自觉的挪动了下，全神贯注的盯着监视器里的人影。这表现到是和之前那个笑容暖暖的样子判若两人，这是……入戏了？

  当初一时兴起给了这个新人一个试镜机会，这新人推掉女三号试镜了素衣他也没在意。之前徐二兴奋狂热的吹捧她的素衣时，他还以为是徐二看上这个新人了。没想到这次徐二说的居然是真的，这新人的演技很有点意思。

  怎么说呢……这种对人类的毫不在意，高高在上的俯瞰如蜉蝣一般的人类，明明站在面前，明明看着你，却无法在她的目光中留下丝毫痕迹。

  这演技……浑然天成！简直好像她一直就是这般！那种奢华高贵，被万千生灵歌颂的光明！

  多少人期待她的目光能于自己身上停驻，哪怕只有一眼，此生足矣。

  康辉不自觉的紧张起来，整个现场静悄悄的，剧务、灯光师、现场临演等等，都很难将目光从雨中的那个身影上移开。

  他们看着她睁开眼，看着她缓缓转身，她那凉薄淡漠的目光在一众人身上扫过，似乎谁也不在意。直到……

  她似乎看到了什么，目光定格在一处，那冰冷凉薄的眼眸里似乎万千情绪翻涌，最后变成深不见底的黑。

  为什么同样的遭遇，你还可以这样笑。

  为什么你可以拥有那么多人的认同，没有畏惧，一起并肩的伙伴。

  如果，毁掉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如果，让你站在和我等同的位置。

  如果，让你感受到那些伪善的人类的恶意。

  你，还笑得出来吗……

  素衣轻轻的笑了，这似乎是相隔了无数光年的第一个笑容，本就精致完美的容颜因为这个笑容绽放出绝代光华，仿佛神终于走下冰冷的御座，多了一丝人性的柔软。

  在场的众人猛然扭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是谁能得到神的青睐，是谁能拥有如此与众不同的笑容，是谁……这么让人嫉妒！

  于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看到了刚刚化好妆，换好戏服，走到场边准备的男一赵朗。

  赵朗僵住，他顶着众人火辣辣的视线，僵硬的道，“……不是要拍第88场我和素衣的戏吗？”

  *

  那场试戏之后白染在剧组是如鱼得水，康辉仿佛找到了感觉，接连几天都主要拍的是有素衣的戏份。

  唯一要算不好的一点就是曼达对她的憎恨估计又达到了一个新高，每天找茬的频率也变多了。曼达也有几分小聪明，知道不能耽误了康导的正事，都是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找茬，说话挑衅。

  康辉见白染能应付，只要曼达不要太过分，他也懒的和投资商推荐来的人闹僵。于是白染在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又看到曼达气势汹汹的冲着她而来。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抱上萧氏的大腿了么，不入流就是不入流，只会用一些卑鄙的手段！”

  曼达今天的愤怒值似乎很高，连掩饰都没做，直接开口就喷人。

  白染笑眯眯的也不生气，“萧氏娱乐也不是人人都能进的，你很羡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