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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与君长绝 2


如嫔不满地说道,说着她瞧见了我怀中的弘曕,岔开话题道:“小阿哥越来越乖巧,容嫔妾抱抱可好?”许是见我待她亲厚,她待我不如当初那般生分了,可惜他的手一碰到弘曕,他就哭了,她连忙将手缩了回去,道:“小阿哥是不喜欢我?那我走了!我去厨房做糕点去。”

说着便告退了,留下我一个人心事重重的!怡亲王?祠宗宫?当日胤祥的死因就是个谜团,豆蔻说丧事就在紫禁城内办的,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看过怡亲王的遗体,我心中燃起一个奇怪的想法,是不是?是不是他根本就没有死?

他为胤禛付出了那么多,胤禛待他也是十分亲厚的,何况,他对胤禛的忠心也是无人可比的,胤禛即便再有猜忌之心,也不会危害他的性命吧!若说他的旧疾复发,那么当时情况到底应该有多么的情急,才能让他旧疾复发而身亡呢?为什么当时没有人传太医呢?

思绪被勾起,谜团便是一个连着一个的,弘曕在我的怀中动了动去,最后许是累了,慢慢地睡着了,我这才将他交给了奶娘。

夜里,我更是因为此事儿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到了二更时分,终究还是起了身,自己拿了披风,漏夜从翊坤宫的侧门离去,一路走到了祠宗宫,此处因为存放着爱新觉罗氏的列祖列宗牌位与画像,很是端庄而肃穆,但是毕竟放着一些故人灵位之类的,阴气较重,鲜有人来,故此连看守宫门的侍卫也是松懈的。

门口竟然没得什么人防卫,唯有几个守夜的小太监,缩着脖子蜷着身子靠着廊柱酣睡着,我轻声走过,他们也没得察觉,待我慢慢将宫门推开,只见里面竟然是如同白昼,四处都是烛台,整整一面墙都做成了灵位壁,从上到下摆放为三角形,甚为庄严,我心中也莫名地生出了敬畏之意。

从□□高皇帝起,除却皇帝之外,还有皇族的功劳显赫之人,如康熙年间的裕王,另外还有后宫嫔妃们,置于帝王身畔,皇后是免不了,另外还有鲜有的几位嫔妃,如康熙年间,皇太后、敬敏皇贵妃。

能够将灵位放在此处的妃嫔,除却备受先皇宠幸,可能更大的原因是备受新皇尊重的,皇太后生前并未做过皇后,她的灵位能够放在此处是因为胤禛登基为皇了,而胤祥的生母能够放在此处,只怕是因为胤祥的关系,若非他在胤禛心中的地位深厚高显,许是没得这般待遇的。

却见敏妃的灵位下方是胤祥的灵位,上面写着:“和硕怡亲王胤祥之灵位”,下方还有微末小字为“兄胤禛”。

我回宫已有许久时间,但是却从来不敢为他立灵位,莫说是我,就连豆蔻都是不能,故此我从未见过胤祥的灵位,心中总是不相信他就这般轻易的死去,故此也从未对他的灵位祭奠过,此时看见了,心中自然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不是个滋味。

泪水也是哗啦啦地往下掉,再也强忍不住,跪在灵位前是一顿痛哭,我抚慰着那个灵位,心中的苦真心只能靠着眼泪倾泻出来,突然不知道我怎么移动了那个灵位,侧面墙壁上,竟然出奇地开启了一道暗格的门。

我抬眼看去,泪眼婆娑里,只见里面有着一副金色棺木,黄金灿灿,在烛火的照耀下,竟然是有些耀眼的,我忍不住抬手挡住了眼睛,棺木的正对面竟然胤祥的画像,画像是他穿着朝服的模样,较之平日里他的素服英姿更加雄伟霸气了几分,更是将皇家贵气尽显。

他嘴角还微微有些笑容,很是迷人,画像裱花十分名贵而华丽,我走近看去,那画像里的人竟然与真人无异,一时我好像看见了胤祥的本人,也顾不上想些什么,迫不及待地扑了过去,然而待我走进那暗格,竟然发现棺木是开着的。

低头一瞧,先是一惊,停住了脚步,随之简直是不可置信,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棺木之中竟然是胤祥完完整整地躺在那里,就好似睡着了一般,很是平和从容,连肤色也是与常人无异的。

我一时好似崩溃了,双腿一曲就跪到在了地上,这、这怎么可能?胤祥他已经离开我将近四年了,这四年来,我已然从一个“姿态犹存”的少妇,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昨日黄花”了,偶尔我都不愿意照镜子,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了,连皮肤也逐渐地变得粗糙,眼珠子也不如从前那般明亮了。

可、可他依旧是四年前的模样,我还记得当日与他告别的场景,长亭更短亭,送过一亭又一亭,他那在马背上的风采着实耀眼夺人,他的笑容、他的笑声,我还尤言在耳,与他相处的那段时光,往事一幕幕,从他为我挡剑开始到我投入他的怀抱,再到我唱歌他吹笛,到我们同床共枕、赛马,逛灯会,他为我画眉梳发,我们一起游玩苏杭风景,那每一个场景,我好似都记得清晰,在我脑海里交替浮现。

“胤祥……”我忍不住地喊了一句,早早就抑制不住的情绪,嚎哭起来,抬手想要去抚养他的面容,却又不敢太靠近了?

这是老天爷怜悯我,故此让我来见他最后一面吗?若是知道当日的分离,便是永别,我说什么也不会放他走的,我说:“胤祥,你是个骗子么?你说让我做好糕点等你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回来?你可知道你走后,我度日如年,每一日都盼望着你回来?可是我盼来盼去,最后等到的竟然是一群冷酷无情的杀手,他们杀了离歌,烧毁了我们的山庄,毁掉了落霞居,毁掉了葫芦湖……”。

我责怪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说你爱我,说要与我携手一生,为何又出尔反尔?将我置之不顾?你可晓得我从扬州走到京城都经历了什么?你、你那么的疼爱我,你怎么忍心独留我一个人在世间上承受那些人间疾苦?

若注定我的命生来便是受苦,那么当日你为何又要救下我?倒不如让我就在那日便死去,我若没尝过那‘两情相悦’的快乐,自然也就不会承受这‘劳燕分飞’的痛苦了?”

我拽着他的衣服道:“你起来,你给我起来,我不准你死,你许我的承诺你还没有兑现,你怎么可能死?当年你没有来得及阻止我嫁入雍王府,已然是你负了我,害得我痴心错付二十载,受尽了这人间疾苦,世态炎凉,如今你怎能又这样抛下我不理不睬?你可想过,你死了之后,我的命运又该是怎样的一番天翻地覆?你可晓得,你就这样撒手人寰,留个我的伤痛又是怎样的不堪负重?

莫非这就是你对我的爱么?二十余载的相思相念,到头来却只得短短半年时光就化为乌有?你甘心么?你情愿么?若你我此生真心无缘,为何当日哥哥又要将我许配给你?若是你我此生真心无份,又怎会让我知道你待我这份天地可鉴的情谊?若是老天不愿眷顾我们,为何又要安排我们的相爱相守?你可晓得,我年世兰这辈子将近四十载,却从未有过那段时光的快乐。

我内心筹划着好些事儿,只等你回来,我与你便可一一实现,抛开那庙堂之高的权势地位,只顾我们那江湖之远的风花雪月,我必定以我全心全意来待你还你这二十年来的思念,你怎能?怎能如此忍心啊?”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捶着心口,几度都要昏厥过去,然而他依旧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毫无反应,是啦,我是知晓的,他终究还是已经不在了,不管我说什么?他依旧是不会睁开眼睛瞧我一眼的。

整个祠宗宫内都是静悄悄的,宛若被世间隔绝了一般,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哭声在这封闭的屋子里,如同燕子般盘绕着,然而,却突然在这个声音里,传来几声咳嗽声,我的第一反应是,咳嗽的人是胤祥,我低头瞧着棺木里的胤祥,惊喜道:“胤祥,你是不是要醒了?你醒过来好不好?你想你,好想好想你,没有你的日子,我的世界一片荒凉,没有光阳也没有温暖,我的心里就好像藏着一块蛮夷荒野,生根发芽的全部都是丑恶污秽、龌蹉孽障,我的天就好似塌了,我再不知道什么是光明……”。

“他、他是醒不过来的,无论你如何哭闹,他也是醒不过来的……”突然背后传来声音,我一时条件反射回了头,只见胤禛就站在我的面前,满脸的错愕与惊奇,他双目极其无神而空洞朝我道:“朕真心不想在这里看到你……兰儿啊兰儿,朕想不到、想不到啊……”。

瞬间他背后的门被关上了,我们两个就被关闭在这封闭的暗格里,我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双腿也好似钉在那里,一动不动,泪水也自任自流着,看见他突然出现,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胤禛摇了摇头道:“想那黄十三郎在苏州何等风流倜傥、羽冠绝伦,想来陪伴在侧的女子,又岂会是区区一个烟花红尘的钟离歌呢?又想你一个弱女子在宫内享受过荣华富贵又如何在宫外谋生呢?裕妃说过十三弟心中有一个女子藏了二十余载,朕倒当真是想不到那个女子会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