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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国·归程(出书版)第27节(1 / 2)





  “了解客人的口味喜好,是一个厨子成功的要诀。您是无牙大师的贵客,我怎敢怠慢?但是……”

  “还有但是?”

  “但是公子太过嗜甜了,终归不好。所以这最后一道菜,是助消化用的。”秋姜说罢,将最后一道菜送到风小雅面前。

  最后一道既然要符合“平”的意思,自然是做得四平八稳,看起来像是普通的蔬菜泡饭,只不过里面菜品之多,一眼看去,足有二十余种。味道清清淡淡,入胃后更是温温润润,感觉异常舒服。

  如此,这六道菜,风小雅算是全部尝过了,他尤其喜爱最后的泡饭,将整盅都吃光了。

  孟不离和焦不弃跟随他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有如此食欲,又是惊奇又是欢喜。再看秋姜时,目光里就多了几分认同。

  风小雅放下筷子,看着秋姜:“你想要什么赏赐?”

  秋姜目光闪动:“什么赏赐都可以么?”

  “只要是我认为当得起这顿素斋的,都可。”

  “好,听闻鹤公音律天下无双,号称玉京三宝之一,多少人趋之若鹜。今日恰逢机缘,小女也想一饱耳福。”

  此言一出,孟不离和焦不弃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么多年来,用各种姿态各种契机出现在公子面前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那些女人的心思,其实也不难懂,都是有所图和有所求。这个秋姜也不能避嫌,看起来是个不好对付的主。

  只不过,在公子都许了她这样的承诺后,居然不要金要银或者直接开口要嫁给他的,秋姜还是头一个。

  她要听公子弹奏?

  还真是别出心裁。

  风小雅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看起来不太想答应。

  秋姜忽然旋身飞起,在房门上轻轻一踢,一匹白练就刷地从门内飞了出来。而她身形不停,将白练一直拉到三丈外的梧桐树上,将一端系在了上面。如此一来,从房门,到梧桐树,赫然挂起了一条长达三丈宽三尺的白练。

  秋姜转身,对风小雅嫣然一笑,然后跳上白练,开始跳舞。

  宽大的僧衣飞扬,她的脚步轻盈如落花,点到哪里,哪里的白练就起了一阵波澜,就像是被风撩动的湖水,层层扩散。

  她的头发是那么黑,衣服又是那么白,除了唇上一点嫣红之外,再无别的颜色。而就是那么一点嫣红,变成了勾魂的咒,摄魄的毒,让人无法转开目光,也不舍得就此转开目光。

  一旁的小和尚不敢再看,连忙垂眼,心中直念阿弥陀佛:“完了完了,摩登伽女的先梵天咒要开始了……”

  而正如他担忧的那样,风小雅动了。

  风小雅从椅座下方,拔出了一管洞箫,应着秋姜的舞开始吹奏。

  箫声一开始是清脆的,点点轻盈,点点灵动,宛如一只翩翩蝴蝶在春光中肆意飞翔;跟着几个转滑,变得激昂起来,蝴蝶遇到了思念的花,围着花枝旋转;再然后,是一段旖旎风光,款款情愫切切思绪,一波一波地往上推……

  突然间,一阵风来折断花枝,花朵轰然坠落,跌入山溪。蝴蝶惊急想要扑救,却眼睁睁看着花朵被溪水冲走。

  一连串的高音密集如雨,白练上的秋姜旋转的飞快,彷若蝴蝶在拼命追逐花朵一般。其后,箫声逐渐低迷,将断未断,几番挣扎,却终究无力。

  伴随着最后一个长长的拖音,秋姜柔弱无骨地伏在了白练之上,久久没有抬头。

  一时间,万籁俱静。

  随从和小和尚都震撼无声。

  小和尚不必多说,随从们则是震撼于秋姜竟然能跟上公子的曲调!两人合作的这一曲,当真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仿佛之前练习过无数次一样。

  孟不离和焦不弃还在沉醉,忽听风小雅道:“走。”

  二人愣了一下,什么?公子说的是什么?走?就这么走了?回头,见风小雅已将洞箫插回了座榻下方,闭上眼睛一幅与己无关的模样。于是他们知道,没听错,公子真的要走。

  孟不离和焦不弃当即把碗碟挪走,将车壁重新扣回去,然后调转马头离开。

  秋姜从白练上起身,望着他们一言不发。

  眼看马车就要走出寺门,一伙儿乡民突然从外疾奔进来,口中喊着:“秋姜秋姜,快回去!快回去——”

  秋姜从白练上跳下来,问道:“陈伯伯,陆大婶?怎么了?”

  “啊呀,我的好孩子,你可千万得挺住啊,可怜的……”被称为陆大婶的村妇一把抱住她大哭。

  陈伯伯则沉声道:“你家……不慎着火,你爹跟你娘……都不幸去了……”

  秋姜拔腿就跑。

  坐在车辕上的孟不离和焦不弃,只觉一阵风掠过身边,再定睛看时,秋姜已冲出寺门,她的长发和僧衣在风中笔直飞起,而她的双足……是赤裸的。

  再回头一看,白练下,不知何时掉了两只鞋。鞋也是僧侣专用的男鞋,明显偏大,故而一激动间就脱落了。秋姜刚才就是穿着这么大的鞋子——跳舞的?

  孟不离和焦不弃再次对视了一眼,眼神复杂。

  车中,风小雅隔着帘子望着秋姜,静默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又吩咐了一句:“走。”

  马车悠悠晃晃下山,远远看见秋家酒庐的火已经扑灭了,但还在冒烟,被烧毁的断壁残垣淹没了原先的繁华。人群还没散去,月白僧衣的秋姜便是那格外醒目的一点,在灰暗的背景中突兀绽放。

  焦不弃叹道:“原来她是秋老板的女儿……她跟爹娘可真不像……可怜,这下父母双亡了……”

  孟不离又嗯了一声。

  走得近了,便见秋姜跪在两具焦黑的尸体前,雪白的赤足上全是鲜血,她没有哭,只是低着头,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表情撕下衣袖盖在尸体的脸上。

  马车缓缓驰过酒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