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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1 / 2)





  她又盯着萧让瞧。

  十几年手足恩义,一朝反目,便成死敌。如今,相距只不过寸许的距离,白檀之香愈发浓郁。

  夜夜梦魂休谩语,已知前事是无情。他漠然一瞥,竟似前尘飘雪,她偷眼相看,心中酸极,别转头去,大颗泪水已蓄满眼眶。

  正想着,突然听见头顶上声音道:“臭丫头贼泼,叫你上街打酱油,跑这边乱凑热闹,再他娘的满地乱窜,一巴掌打烂你的屁股。”说着韩攻便在她两个羊髻包中间敲下三个毛栗。”

  白素被他这噼噼啪啪几下假栗子打蒙了,眼泪泫然,也变得合情合理。

  她偏过头不再往萧让的方向去看。

  可这一回头,却对上了另一边的谢冰卿。

  谢冰卿见平日冷淡傲慢的表哥突然对一个小小丫头如此关照,心中大为不快,又看见白素要哭不哭的样子,不禁厌烦:“这丫头怎么这么多事,表哥,我说话你听见没。”

  对谢冰卿而言,韩攻那人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气死人,这会听见她抱怨小丫鬟,反而缓和了口吻:“泼丫头宠坏了,挨点揍就哭鼻子。”

  话虽这样说,却收手一搂,将白素紧紧按在怀里,像搂一只小猫小狗。

  谢冰卿气炸——这不是摆明跟她对着干么!

  他还卖乖:“啊呀管教无方,真叫人见笑。”明明一脸纵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抱着闺女。

  谢冰卿冷哼一声转去看舞狮。不过话说回来,勾心斗角的时候还真适合看戏,倒不见得戏多精彩,只是看看戏,缓解尴尬却是绝佳。

  白素软软地趴着,说来也怪,韩攻他身板不厚,算不得什么魁梧壮汉,可贴在他胸前,听见那暗沉遥远的心跳声,她的心也似得到感染,获得一丝丝宁静。

  她垂头偎着他,将情绪强按下去,于是从始至终一滴眼泪都不曾掉落。

  一场采青大赛看完。

  ……

  回到家,白素被韩攻带回屋,一顿劈头盖脸——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戢鳞潜翼、蓄志待时啊?那你又知道什么叫做韬光养晦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听过罢?刚刚你那么想都不想跑出去,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嘛!这国法里有一条叫做株连,老子差点被你害死!”

  难得她低着头站在桌边听他教训,闷声不响。

  韩攻见她貌似自知理亏,喝了口水润润桑继续:“话说回来,他倒底和你有甚么冤仇,哦,他该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杀了你师父,又把你害成这样的仇人罢?”

  白素点点头,严峻的小脸掠过一丝愤懑。也难为她一代宗师,会被臊眉耷眼站着听他呼呼吼吼。

  韩攻啧了一声:“还真瞧不出来,我看他风轻云淡的像个世外高人,倒是你妖里妖气。”

  这话太刻薄了,白素不能接受,当即气炸:“你见他好,还要言语激他干甚么,同他好去啊。”

  “他欺负你,我自然整治他啊。”他脱口而出,极为理所当然。

  这么突然给她来个峰回路转,莫名其妙却又顺耳至极,她有气也中道泄掉了,白素不吭声。

  再听他道:“嘿,话说回来,你们江湖中人,特别是自诩名门正派的,不少似他这般,又酸又拧;看我不顺眼吧,又不能出手揍我,怕做低了他名流身份,话又说不过我,呆头呆脑的小白脸,活该受这份窝囊气。”

  白素:“……你又知道我不是坏人了。”

  “护短不行啊?只有你是韩园的丫头一日,我便脱不了干系。现在好了,如今我留你也不是,放你也不是,很两难啊。”他两条腿架在圆桌边上,抱臂歪头地打量白素,眉头皱来皱去,似是拿不定主意。

  白素道:“我同你保证,决不用这幅面孔去见他,一定会恢复真身再去。他不会知道我同你的关系。”

  这还差不多,韩攻点点头:“总算你良知未泯。不过我瞧他武功挺高,你这般离去,只怕去也是送死。不如养好了伤,胜算也大些。”

  白素沉吟道:“一直摸不着这门功夫的门道,难道要等一辈子。”

  “再琢磨呗,你不是很厉害吗?难道你说你武功高,都是吹出来的。”

  她咬牙切齿,从头到尾,他好像对自己的实力一直充满了质疑:“自然不是,我很强的。”

  韩攻啧啧:“随你吹,反正老子也不懂武功。”他拿她当逞能的小屁孩,那眉眼神态看着气人。

  白素默默无言,不去同他一般见识。

  晚上用罢饭,韩攻带了些东西来白素房间,给她做了点安排:

  “既然知道你是个大姑娘,就不能和我睡一屋了,以后若不小心没控制住变了,就穿这些,别光着身子到处裸|奔,不是每个人都跟大爷似的,是个头一流的正人君子。”

  白素爬上凳子,扒着桌沿看韩攻带来的大人衣裳。

  有丫鬟的套装,有黑色的夜行衣,还有力夫的皂衣……好大的一堆,大户人家就是能把身上佩饰都穿出花儿来,连夏天的衣裳都准备好了。

  白素从小到大,只穿过道装,没见过这许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从里面挑出一件:“这件太过引人注目,用不着的。”

  那是一件莹白的鲛丝流仙裙,韩攻从库房里面找的,前些年族内一位堂姐出嫁忘了带去,留下的闺阁之物,因尘封不动又保存完好,跟新的没甚区别,提起裙摆依旧如鱼鳞般熠熠生光。他瞥一眼道:“留着罢,万一哪天你想穿出去浪呢?”女人的心思都活络花哨,拿不准的。

  方才在库房里找东西的时候,他一眼瞅见这条白裙子,想起她名字叫素素,定然天生配白色了。

  其实白素决没这个需求,她若变了身,逃避人群还来不及,哪里会穿这打眼的衣裳。她一眼望去,又见一斑斓织带,拿了出来。

  “这又是什么。”她话说出口,便后悔了。

  因为把整条带子扯出来,竟是一条一尺长两头系细绳的棉布月带。

  白素:“……”

  韩攻问:“大小合适么?管它呢,你凑合用吧。”

  白素尴尬了,极其小声地说:“我现在用不着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