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允知道, 经过这一次pk，他展露实力, 从现在开始, 整个选秀节目的选手，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他已经稳坐第一, 没有任何人能威胁。

  从台上下来，所有的人都在看他，不管是选手还是工作人员。他们眼中的神色, 很特别。

  苏怀允前世也经常被人瞩目，但那时候，人们眼中的神色都是嘲讽的, 鄙夷的。从来没有过, 像现在这样……

  眼中除了对强者的敬畏，还有欣赏、佩服、惊叹。

  他们这是, 认可他了吗？

  苏怀允心中念头一动, 便看到佟桦飞奔过来，手足无措地停在他面前, 眼泪汪汪地语无伦次着。

  “苏怀允, 你真是太厉害了！你太棒啦！我居然有你这样的队友, 我太高兴了！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一番话说得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有他开头，周围的工作人员也好, 选手也罢, 全都对他露出笑意。

  “苏怀允, 看不出来你小子深藏不漏，扮猪吃老虎，你可以的。”

  “之前跟我们比，是不是觉得我们太菜，你不敢拿出真本事啊？”

  “还好你手下留情，还好我没有那么蠢去挑衅你哈哈哈！你真的超赞诶！”

  赞美的声音此起彼伏，苏怀允知道，这里头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更知道那些真心实意的欢喜，是为什么。

  并不是因为他以绝对强势的姿态站到了第一的位置，而是因为，他为其他选手扫除了柳宗卿这个敌人。

  柳宗卿不仅实力强，最可怕的事，他背后有博凯娱乐做手脚。多少选手暗中被他们使过绊子，敢怒不敢言。

  比起随时可能暗算你一脚的柳宗卿，苏怀允这个第一可舒服了。

  一来比实力肯定比不过，那首《男儿当自强》，那唱功，是开玩笑的吗？

  二来，苏怀允背后的工作室竟然能干掉博凯娱乐对节目组的影响，可见实力不差。他们连博凯娱乐都干不掉，有什么办法对付宋依依的工作室？

  再说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前两期节目，他不过是保存实力，让自己和第二的差距不大，看起来像是刷颜值刷出来的。要不是柳宗卿一再挑衅，苏怀允可能就保持着这个刷颜值的人设直到选秀结束。

  可惜，没有如果。

  柳宗卿自己撞在了刀上，还是一把出鞘即锋芒毕露的绝世宝刀。

  叫人能说什么呢？

  只能说，柳宗卿输得理所当然、一点不亏。

  他们都不想做柳宗卿第二，只想

  两者结合，选手们对苏怀允的态度自然好了。

  虽然第一不可能了，但第二的位置，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争取了！

  所以一个个能不真情实感吗？

  “阿允！”助理苗淼也跑过来，给他递上水瓶。“你的表现真是太好了！这下你的c位稳了。”

  苏怀允拧开水平，瞥了他一眼。

  这话别人说就算，他是工作室的人，也这么说，不是废话吗？

  宋依依都跟节目组签了对赌协议，他要是不拿下第一，就要将未来五年的经纪约赔给m网站。宋依依也不会让他输，他也不可能输。

  想到这里，心里那个一直压力的念头再度冒了出来，苏怀允捏着水瓶，仿佛不经意般地问：“宋依依呢？”

  这么重要的比赛，决定他的去留，决定她和m网站的对赌是否能赢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在？前两场没有任何风险，她倒是一直盯着。

  “老板去处理点事。”苗淼解释，“要不是老板在，你以为能这么容易赢吗？”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乐队一眼，说：“……都准备好了。”

  如果不是宋依依给节目组施压，节目组已经切入录好的音频，这场pk，他还是有可能会输。

  宋依依给节目组施压？为什么？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他也一样能赢的。她是不相信他的实力，还是，担心他？

  四周都是为他庆贺的人，在那些或真或假的庆贺里，苏怀允忽然再一次感觉到了彻骨的孤独。

  他们表现出的惊喜，没有让苏怀允开心，反而有种落寞。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看好他吗？就连宋依依也一样吗？那天在酒店，她为什么改变主意，要正式当他的经纪人，而不是，像前世一样？

  苏怀允忽然迫切地想知道，世上是不是有个人，和其他人不一样，一开始就知道，他除了这张脸，还有别的东西。

  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苏怀允忽然对苗淼伸出手：“手机给我一下。”

  猫是一种高冷但非常容易察觉情绪的生物，猫妖能将这种情绪方法感知和敏感，扩大一千倍。

  苗淼连多问一句都没有，直接将手机塞进他手里，掩护着他去洗手间了。

  电话拨出，才响了两声，那边就接起来了。

  “喂，苗淼，怎么了？”宋依依的声音有点干哑，“现场什么情况？”

  听到她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略微失真，苏怀允才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宋依依打电话。他的心情很别扭，先说出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两个字。

  “是我。”

  “阿允？”宋依依惊叫，“怎么了？”

  苏怀允还没有回答，就听宋依依那边一串丁零当啷的声音，似乎是将什么东西撞倒了。然后就是一个更为沙哑兴奋的女子声音，叫道：

  “什么？苏怀允？给我给我，我也要听！”

  她跟别人在一起？

  虽然是个女的，但苏怀允的心情莫名不快。

  不看他的比赛，跟人出去玩吗？

  “没什么。”苏怀允尽量保持冷淡的语气，“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博凯娱乐不会轻易罢手的。”

  那边的手机似乎漏了一点点音，叫旁边的女孩子听到了“博凯”两个字，那女孩叫道：“你叫苏怀允放心，有我在，明天我就能让博凯娱乐元气大伤！看在我这么尽心尽力的份上，事情办成了，能不能跟我吃个饭？拐弯抹角，咱们也是同事对不……呃……”

  不知道宋依依做了什么，女孩瞬间就安分了下来：“好嘛……”

  “你放心。”宋依依的声音温柔，“我早有准备。”

  苏怀允明白了：“你在律师那里？”

  在弄费扬和屈嘉宇的合约问题？就为这，她不来现场？

  工作优先，确实没错。但……苏怀允无法抑制地憋着一团。

  他语气冷硬地说：“那就好。”

  然后就应该挂电话了，苏怀允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手指抬起，却怎么都安不下红色的键。

  就在这时，轻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对了，还没恭喜你呢。阿允，你今晚的表现太棒了，没能在现场看，我非常遗憾。”

  “阿允，你是我们的骄傲。”

  一句话而已，明知是哄人的，但莫名其妙的，苏怀允的嘴角就要往上翘。

  “没要你来。”他抛下一句话，“挂了。”

  城市的另一边，宋依依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满城流光溢彩的霓虹灯，应道：“嗯。”

  等她捏着手机转过身来，看到的就是岑珊办公室墙壁上，几乎占满半张墙壁的屏幕。

  上边，正在直播造星行动的节目。

  这期节目她没去现场，在岑珊的暂住的工作室里将比赛看完的。

  岑珊回到她那张堆满了文书、资料，几乎将人都淹没的书桌，瘫在单人沙发上。

  刚才听到少年毫无困难地唱出《男儿当自强》，岑珊不禁抬头看了吹了声口哨。

  “哇哦，这简直是，青铜局里的王者。除了天赋惊人，没有别的词能形容了。依依，你从哪里找到这宝贝的？今晚过后，整个娱乐圈能嫉妒死你。”

  就算已经快被法律条文烦死，一双眼睛熬得通红，岑珊也没有放弃娱乐圈吃瓜群众的身份。她一边工作，一边喋喋不休地评论着节目，光是润喉的黑咖啡都喝了好几壶。

  就在当个打电话的时候，岑珊还是兴奋的，但一回身的功夫，她就沉默了。

  “怎么了？”宋依依走到沙发上坐下，继续喝她的奶茶。“为什么这样看我？”

  岑珊的目光若有所思：“依依，你觉不觉得，刚才那个电话，很奇怪？”

  “哪里奇怪？”

  “和苏怀允的人设不符啊。”岑珊比划着说，“你看，谁都知道苏怀允是个冷面狐妖，禁/欲又高冷。你工作室的员工也说了，他对你一向敬而远之。为什么偏偏在取得最大成功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宋依依回答得八风不动：“我是他的经纪人，经纪人和艺人的关系，就该是休戚与共的。珊珊，你知道什么叫休戚与共。”

  就是没有私人感情，利益完全一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是吗？”岑珊笑了笑，将咖啡端起来，喝了一口。

  她确实是狂热的粉丝，为了追蒸煮的活动连工作都可以不要，被外人视为疯子。但她疯归疯，专业技能不含糊，做律师最基本的察言观色、人情世故，她都会。

  宋依依不想谈这个事，也不想让人联想她和苏怀允之间有什么。

  但一口气喝掉半杯黑咖啡，岑珊还是开口了。

  她确实喜欢宋依依这个朋友。

  “就算苏怀允发展得再好，热度再高，再红，他也是爱豆。你是在豪门里长大的，或许豪门的弯弯绕绕你懂，人心险恶你能防备，但是娱乐圈的规则，你不知道。”

  “但是，依依，我当你是朋友，才这么说的。”岑珊慢慢地说，“爱豆谈恋爱，是要杀头的。”

  宋依依听了半天，听得这么一句，登时笑了。“我知道啊，珊珊，你想什么呢？苏怀允天赋惊人，我不会让他毁在我手上的。”

  她从原著里种种迹象猜测，苏怀允的天赋不会低，否则不可能一直陪跑影帝奖。所以她签了苏怀允。

  但是，她没想到，苏怀允的天赋竟然如此惊人。

  她真的是捡到宝了，所以她一定会好好珍惜苏怀允这块珍宝，将璞玉雕琢成绝代珍奇。

  绝对、据对不会毁在自己手上。

  “我的未来可都压在上面呢。”宋依依强调，“我还等着35岁就退休当千万富婆，每天躺在家什么也不干。”

  很好，她有这个意识就很好。

  岑珊揉乱一头短发，继续看资料。

  “来来来，咱们继续。”

  她也看博凯娱乐不顺眼很久了，从前她有个小墙头就是博凯娱乐的，也是选秀出身。但是跟费扬、屈嘉宇等人一样，他被拿去当别人的垫脚石了。

  之后，她墙头当然是被雪藏了，星途也毁了。娱乐圈的新人大多数没大专以上学历，没有办法进入职场。几年之后，她墙头只能去开大排档。

  从前途无限的艺人，到大排档主厨兼老板，岑珊甚至不敢凄凉，她还得庆幸小墙头有攒钱意识，懂得存款，同时练了一手厨艺。没了星路，还能开大排档养自己一家。

  再后来，还有记者去采访她墙头，问理想。

  岑珊都不敢看那期采访。

  现在，终于给她逮到机会了！

  艺人入圈签的合约是自愿的，那就成了？只要是干了黑手，别以为能瞒天过海，一纸合同遮掩过去！

  女孩充满血丝的双眼中亮起光芒，那是熊熊的斗志，宋依依看着歪头笑了。

  她就特别喜欢岑珊这种干劲，她没有看错人。

  ***

  此时，造星行动的第三期节目还在继续。

  苏怀允的无双歌喉好像给节目注入了一波新的风气，拈酸夹带的作风不见了，就像送苏怀允上王座的那首《男儿当自强》一样，所有的选手都铆足了劲，全力展示才华。

  有不服？谁不服？台上比一场，用本事说话嘛！

  除了苏怀允和柳宗卿的pk，现场还有好几个选手知道博凯娱乐背后的招，全都找博凯娱乐的选手pk。

  屈嘉宇和费扬两人有赢有输，但两人因为和苏怀允组队表演，票数非常高，就算输了，被扣一半票数再乘以评分额，也险险地晋级了。

  反而是博凯娱乐的其他选手，尤其是一直给柳宗卿当狗腿的柯滁毓。他本事没几两，全靠公司运作买票，保送晋级。被挑中pk，登时将废柴的本质暴露无遗，号称声乐组的，却唱歌频频车祸，最后直接被pk进了败部。

  和柳宗卿呆在一块儿了。

  除了他们俩，博凯娱乐的6了个选手里，除了屈嘉宇和费扬之外，4个选手全都被pk进败部了。

  “原本，我们才是该赢的人。”选手a看着台上宣布顺利晋级时，欢呼雀跃的费扬，脸色灰败，依旧处在不可置信之中。“为什么一下子就……”

  “等一下……节目组会来采访我们吗？”选手b茫然地问，“采访的时候，我们该说什么？”

  还有人问：“为了显示大度，我们要过去给他们祝福吗？”

  还祝福？三人同时在心里呸了一句，习惯性地转头看向柳宗卿，等他做决定。

  可柳宗卿自从进了败部，就像失了魂似的，整个人都傻了，什么话都不会说了，一直没精打采地坐在那里。现在别说做主了，连节目结束了都知道。

  这样不行啊。三人心里警惕起来。

  他们虽然渴望出道，但一直清楚自己的分量，知道自己能晋级是靠公司运作。现在被淘汰了，他们没有遭到太大打击，反而清醒许多。

  三人同时意识到，柳宗卿这个样子要是被摄影机拍到，被粉丝看到，那他们公司的脸面往哪里放？

  三人对望一眼，两人架着柳宗卿，一人当着镜头，将柳宗卿给带走了。

  刚走到通道门口，就遇到了柳宗卿的经纪人，也就是他们的带团领导，老于。

  “做得很好。”老于对他们赞许，然后转头大声叫道：“费扬、屈嘉宇，过来！”

  这时候直播刚刚结束，镜头刚给广告画面，现场别说选手没退场，观众也才刚站起来要走。这个老于中气十足，声音超大，一吼的功夫，大半个直播现场的人都听到了。

  一开始没人留意，佟桦作为全组小可爱，还以为是博凯娱乐的经纪人终于看到了费扬和屈嘉宇的努力，要交代这两根独苗好好努力，下期加油。

  只有屈嘉宇和费扬的神色瞬间就变了，站在那里没有动，双手紧紧地攥成个拳头。

  “费扬！屈嘉宇！”老于再次发话，声音更大了，清清楚楚地在现场里回响，“过来！没有晋级了，这破节目，博凯娱乐全体艺人退赛！”

  “什么？！”

  现场不仅是听到消息的歌迷，连节目工作人员都惊叫起来。

  博凯娱乐的艺人全体退赛？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老于态度强硬，拒绝跟任何工作人员交流，“你们的行李已经收拾完毕，现在就跟我走，马上坐车离开。我倒要看看，谁敢阻拦，还能限制人身自由？”

  佟桦看看老于，又看看屈嘉宇和费扬，满眼慌乱，直接抓住了费扬的胳膊。

  “等等！你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步，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