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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齐X喻宁(1 / 2)





  严齐/喻宁

  楔子:我即将溺死在这片深海。

  “2020年十二月二日, 凌晨三点二十五分。我又梦见他死了。”

  “他是谁?”

  “前男友。”

  正在做记录的手微顿,过了会才重新在纸上滑动。

  笔尖摩擦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在偌大的房间内, 几乎听不真切。

  可是喻宁却感觉被放大了千百倍。

  耳中嗡鸣作响, 焦虑感毫无征兆一拥而上。

  额上与后背开始冒出细密的冷汗, 呼吸有些急促。

  她双手搭在腿部,拇指的指甲在食指上用力摩擦。

  “你患有重度焦虑症,需要吃药。”

  清冷深沉的男声, 将她渐渐神游在外的思绪拉了回来。

  喻宁看向面前的人,咬了咬下嘴唇:“医生,我不能吃药。”

  “为什么?”

  “因为我怀孕了。”

  “你的病很严重。”

  “我知道。”

  严齐拧了拧眉:“既然是前男友的孩子, 打掉不行吗?”

  “不行。”

  喻宁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 忽然出现一抹笑, 温和又平淡。

  她摸向微微隆起的小腹:“这是我要送他的礼物。”

  笔从手中掉落在桌上, 发出一声闷响。

  紧接着,室内陷入一阵沉默。

  严齐手扶上额角,半阖上眼,揉了几下。

  喻宁见他满脸倦色,轻声开口:“我的病, 很难治吗?”

  严齐睁开眼。

  无框眼镜后那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眯起,几分潋滟, 看得喻宁心间狂跳一下。

  他沉声开口“不难治, 忘了他就好了。”

  “可忘了他本就不是件容易事。”

  “我会帮你。”严齐平静道:“相信我。”

  —

  喻宁是被人亲自带到楼下,又送回家的。

  门一关上, 严齐轻轻叹了声气。

  他起身, 将身上穿着的白大褂脱下, 递到秘书手中。

  整理袖口的时候, 随口一问:“下午会议几点?”

  “三点。”说着,秘书上前一步,想替严齐整理领带。却被他抬手拦住,眉头微蹙,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多了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不用。”

  女秘书只能垂下头,向后退了两步。

  递上会议文件时,她没忍住,又开口问:“严总,您要一直陪着夫人这样演下去吗?”

  严齐开门的动作一顿,随后走了出去。

  一个“嗯”字轻飘飘的,顺着门缝传了进来。

  偌大的办公室内只剩秘书一人。

  她惋惜地摇摇头,走到办公桌前整理桌面。

  一个病历本摆放在中间,上面的张扬的字体映入眼帘。

  后面几页都在记录喻宁口述的症状。

  从今年的十月开始,一直持续到十二月。

  她到现在都记得喻宁每次来“治疗”的状态。

  十月份,她是天才学霸,从幼儿园起就是第一名的天之骄女。

  结果代表整个大学去参加数模竞赛得了倒数第一,归来后焦虑症发作。

  十一月,她是叱咤圈内的投资人,人人皆知只要是喻宁看中的项目,稳赚不赔。

  结果忽然决策失误,不光自己赔进去3.5亿美金,还带队一起亏钱。在遭受过埋怨和愧疚后,焦虑症发作。

  十二月,她是被前男友抛弃的纯情少女,未婚妈妈。她倒追他多年,终于得到回应,还以为能就此携手共度余生。

  结果却在无意间得知,前男友对她另有所图。不光如此,还狠心把人抛弃。遭受巨大打击后,焦虑症发作。

  这一切的症状一直都是由严齐亲自来执笔记录。除了第一页。

  第一页的诊断来自真正的医生。

  患者:喻宁。

  确诊:癔症。

  症状体征:分离性遗忘症。

  【故事】

  “一种记忆障碍,表现为突然的逆行性自传体记忆力丧失。伴有回顾性的记忆空白特点,具体表现为缺乏意识层面的自我认知。比如,我究竟是谁。这种病在一般人群中患病率为2%到7%……”

  喻宁对着词条看了半天,她努力集中注意力,甚至用念的。

  但意识却逐渐涣散,眼前的字开始重影,双手止不住的震颤。

  昨晚梦醒时,那种胸前中的闷痛再次出现。

  喻宁关掉手机,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面对心脏随时可能抽停的濒死感,她忽然觉得,所遭受的痛苦竟然没有任何意义。

  不对。

  不是没有意义。

  她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情绪稍稍镇定了下来。

  起码,要等到孩子出生。

  严齐回到家时,看到的正是这样的景象。

  灰白色调的卧室里拉着窗帘,没有一丝光透进来。

  整个房间里都刻满了沉闷。而喻宁躺在双人床的中间,目光无神。正平躺着流眼泪。

  这几个月来。

  几乎每日回家,看到的她的样子都是不同的。

  有时狂躁,有时痛哭,有时疑神疑鬼躲进柜子里一句话都不说。

  但近来,她表现得越来越心如死灰。似乎在那张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生机一般。

  严齐心上像是被人拧了一把一样。

  他脱下外套,慢步走到她身边。尽量将声音放得很轻:“喻宁。”他唤道。

  喻宁眼珠动了动,但整个人仍然平躺着。

  良久,才缓慢地转过身来看他。

  在看清男人那双隐在昏暗光线里的桃花眼时,她动了动嘴唇:“严医生?”

  严齐伸手去扶她的动作顿了顿,随后低声应了句:“嗯,是我。”

  他将她扶起,又替她擦去脸上的眼泪。

  喻宁反应过来,笑了笑:“刚刚睡着了,困得满脸都是眼泪,让您见笑了。我自己来吧。”

  她接过帕子,在脸上擦了擦,这才重新看向他,问道:“对了,您怎么会来我家?”

  严齐站起身,走到窗边,一把将窗帘拉开。

  强烈的光线照射过来,几乎引起喻宁心里的恐慌。但她还是强自镇定地眯了眯眼。

  严齐站在光线下,他没有穿白大褂,一身裁剪合体的西装,衬得五官更加俊逸。

  那副无框眼镜,他没有戴。一双微微上挑的眼黑白分明,他在看她,认真的说了句:“为了帮你治病。”

  说着,他又去客厅里取了几件装饰品来。

  粉色的布偶,暖黄色的挂件,还有一盆点缀着各色花朵的仙人掌。

  一一摆放在卧室里的各个角落。

  “多放些色彩鲜艳的东西,有助于调节心情。”

  这句话,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说了。

  包括现在布置房间的这件事,也不是第一次在做。

  只不过每次布置好的挂件,不出几天总会被喻宁扔进垃圾桶。

  他便日复一日地做着同一件事,不厌其烦,从未停止。

  喻宁默默地看着他将最后一个小兔子挂在门口,转身来看她。

  目光柔和,连吐字也温柔得不像样子:“接下来要乖乖配合我治疗,可以吗?”

  喻宁缓慢地眨了下眼:“您是指……?”

  “帮你忘了他。”

  “只要我忘了他,我的病就会好起来吗?”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喻宁咬了咬下嘴唇:“那好。”

  “我愿意。”她坐在床边,仰起头,双眼里迅速蒙上一层水雾。

  就像是痛苦终于能得到救赎一般,她恳切地伸手扯住他的衣角:“我愿意配合治疗。”

  —

  严齐暂时把公司的事放到一边。

  当天晚上就叫助理推掉了接下来几个月的全部行程。

  “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陪你去散心。”

  “我吗?”喻宁趴在桌上,歪着头看面前摆放着的红丝绒蛋糕。

  严医生买给她的,说吃甜的会缓解焦虑。

  拿起勺子在上面挖了一小块,即将要送进嘴巴里的时候,又忽然觉得没什么胃口。

  她将勺子放下,平静道:“想回家。”

  “回家?”

  “嗯,我从小长大的家。”

  喻宁的主治医生说过。

  所有会触发她患病的诱因,都尽量不要接触。只有当病情有所好转时,才可以适当脱敏治疗。

  但毕竟,她难得有想去的地方。

  严齐稍微犹豫了下,点点头:“好。”

  喻宁家仍然在z市,只不过是在临近s城的别墅区。

  严齐再熟悉不过,可还是要假装不知道,一路上听她导航。

  喻宁从小记忆力就好,哪怕是只走过几趟的高速,她也能清晰的记得分叉口该往哪走。

  又该从哪个路口下高速。

  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她永远记得。

  除了他,她把他忘了。

  自从三个月前,她确诊了癔症之后,就再也没叫过他的名字。

  他听得最多的三个字便是——“严医生。”

  她完全将他当成了医生。

  “严医生,下个路口左转。”

  喻宁平静的声音将他神游在外的思绪扯回。

  严齐应了声。

  两小时的车程,终于抵达喻宁曾住过的别墅区。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踏在这片土地上,呼吸着熟悉的空气。

  严齐内心也感慨万分。

  这里,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只不过现在已经不同于以往了。

  曾经这里住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十几年过去,别墅区被收购,改成了度假别墅区。

  人已经搬空,物是人非。

  严齐订下了喻宁住过的那套。

  尾随的人整理好房间后,他们才住下。

  海景房。

  不远处就是一望无际的海水。

  许多人选择搬走,也正是因为临海空气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