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番外六.流年共你(上)(1 / 2)





  番外六

  流年共你(上)

  才刚刚五月初, 太阳已经毒辣起来。

  昭夕撑着遮阳伞,站在马路牙子上等魏西延时,只觉得妆都快晒化了。

  她咬咬牙, 一边骂师兄不靠谱, 一边后悔为什么没开自己的车。从阴凉的地下停车场直接开出来不好吗?非要想不开, 在大太阳下等他。

  十分钟前,昭夕问魏西延:“到哪儿了?”

  魏西延答:“还有一分钟就到,赶紧下来。”

  五分钟前, 昭夕已经开始在电话里咆哮:“不是说好一分钟就到吗?这都过去第几个一分钟了?”

  魏西延:“你倒数十秒,我立马出现。”

  昭夕已经要抓狂了。

  抬眼晒得人头晕。

  她咬牙切齿想,等魏西延到了, 上车先把他打成半身不遂再说。

  终于,开着低调小破车的魏西延姗姗来迟,停在路边。

  昭夕上车就把刚刚收起的伞朝他身上砸。

  “一分钟, 啊?”

  “别别别——”

  “倒数十秒钟立马出现,啊?!”

  “有话好说啊师妹!”

  “师你个大头鬼!叫师祖都没用!”

  ……

  等到两人终于上路时,魏西延生无可恋地说:“我真是同情程又年, 怎么摊上你这么个暴躁女魔头。”

  昭夕冷笑:“你还是同情同情你自己吧, 你连个肯跟你的暴躁女魔头都不着。”

  魏西延:“……”

  师妹, 扎心了啊。

  *

  两人开车去了拘留所,在那里见到了陈熙。

  女明星总是盛装出门, 记忆里, 陈熙鲜少这样素净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面容白皙, 眉眼清亮。

  她穿着淡蓝色的套装坐在桌后, 神情平和。

  “你们来了。”

  三人对坐, 大概谈了十来分钟。

  陈熙问:“违约金, 经纪人那边应该已经给了吧?”

  魏西延点头:“给了。”

  违约的是陈熙,酒驾一事耽误电影不能按时上映,影响甚众,按照合约,她要赔偿一笔巨额损失。

  陈熙没有和谈,也没有四处求人,一口气把这些年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自己进了拘留所,剩下的事悉数交由经纪人处理。

  她出神地盯着桌面,好半天才说:“对不起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但我知道,这件事不是道歉就能弥补的……”

  “连累整个剧组,害你们心血白费,是我一个人的错。”

  “尤其对你,昭夕,我亏欠你太多。”

  陈熙张了张口,想起很多次在电话里难于启齿,自觉忍辱负重地开口求人,昭夕却都没有拿过什么架子,永远云淡风轻说:“如果能帮你,我尽量帮。”

  而在这样一句看似没有分量的承诺后,每一次陈熙都如愿以偿拿到了自己想要争取的角色。

  有几次,甚至在她争取某个项目时,尚在犹豫是否能求助昭夕,因为助理说投资方和昭夕关系甚好。对方便打来电话,说既然是昭导的老同学,有这层关系在,大家自然要多多合作了。

  陈熙并不知道这里面是否有昭夕主动出力的因素,但她心知肚明,她的的确确借了昭夕的势。

  也曾担心昭夕知道后不悦,可是在别的场合再见面时,昭夕永远不曾提起,仿佛对此并不知情。

  陈熙坐在桌后,看着昔日的老同学,忽然想起了从前很多事。

  在这失去自由的地方,光阴流逝变得缓慢起来,快餐时代亦离她远去,灯红酒绿仿佛都已是上个世纪的事。

  灵魂也终于从喧嚣里抽身而出,沉淀下来。

  她想说什么,望着昭夕,很多话堵在喉头,却不知从何说起。

  三人静坐很久,明明身处的行业都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的人,他们却总是冷场。

  最后,陈熙苦涩地笑笑,说:“我这风波不知道多久才能过去,你们不必顾忌情面,换个人演解忧公主吧。”

  昭夕终于开口:“你放心,不会换。”

  陈熙一怔。

  “你演的很好,没有理由换人。”昭夕看着她,静静地说,“不管延期还是如何,电影总会播出。故事还是那个故事,演员还是那批演员。”

  昭夕和魏西延离开时,周围静静的,午后的太阳被隔绝在室外,窗户隙缝里透出一缕光线,将尘埃都照得鲜活敞亮。

  陈熙的耳边还回响着昭夕的话。

  “还记得上学的时候,我们一起排过莫泊桑的那出剧吗?有句台词说,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的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糟。”

  “陈熙,好好沉淀,你没有作|奸|犯|科,也有一身本事,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昭夕离开看守所时,又是迎头而来的毒辣日光。

  她微微眯眼,仿佛看见了逝去的青春。

  那些年里出现过的人和事,不管好坏,不论悲喜,都成为了过往的一部分。她希望自己永葆少年心,往后能回忆起来的都是他们的好。

  这样,哪怕人至迟暮,也会觉得不枉此生。

  *

  说到故人这回事……

  墨菲定律真是诚不我欺。

  不同于央视的春晚,一般提前大半年就开始筹备了,地方台的春晚只用提前小半年。

  年中,昭夕意外收到了北京台的邀请,请她参与今年春晚的导演工作。

  嗯?

  请一个电影导演去导春晚什么的,是不是有点天马行空了?

  小嘉理直气壮说:“08年北京奥运会,张艺谋不是还去当了总导演吗?反正你们干导演的,不都是嘴上指挥,细节都由别人干?你怕什么?”

  昭夕:?

  “你怕不是对你老板有什么误解?我凡事都亲力亲为好吗!”

  小嘉翻白眼,“亲力亲为?那你的快递为什么总是我在取?品牌方的礼物为什么总要我来搬?”

  昭夕面无表情:“我建议你先问问自己,为什么你的工资总是我在发。以及,今年年底还想不想继续涨工资。”

  小嘉面色一变,立马狗腿谄媚地上来捏肩揉腿,“老板您辛苦了,身为行业领军人,凡事都亲力亲为,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一点也不一样!”

  昭夕:“……”

  不管私下怎么插科打诨,她思量再三,又和周围的人都商量了一圈,还是接下了这个工作。

  导演组那么多人,她又不是总导演,干干活,拓展一下业务范围,也是一种学习的方式。

  只是后来昭夕才知道,原来这个工作是导师推荐她的,当时总导演在向傅承君打听导演组的人选,想挑几个年轻人扛起大梁,傅承君二话不说就把昭夕推荐过去了。

  既然是导师推荐,昭夕更要打起精神来,不说一定能给师门争光,但绝不能丢脸。

  于是在忙忙碌碌筹备下一部电影之际,昭夕又开始频繁往电视台跑。

  好在国贸离得近,也不需要长途跋涉。

  只是新的问题来临了——

  她问程又年:“之前答应了叔叔阿姨回津市过年,但我年三十得留在北京,得迟些过去了啊。”

  程又年说:“没事,你就是初十再去津市,他们也一样高兴。”

  “那你呢?”

  “我也留下来,除夕等你忙完,一起去地安门吧。”

  爷爷年纪大了,与津市的父母相比,总是老人家要往前靠靠。

  忙了几个月,晚会的策划倒是差不多了,演职人员的计划书也终于出台。

  昭夕接到群里的文件,随手打开看了看。

  事实上她并不是很在意春晚会有哪些人登台亮相,她负责的不过是总体进程,明星对于她来说像是烧饼上的芝麻,千篇一律,并不稀罕。

  但看一看也是可以的。

  台里请了一堆小鲜肉,也有中年艺术家,总体方向和央视的春晚并无二致,语言类节目、舞蹈类节目、歌唱类节目,一应俱全。

  只是目光沿着表格往下移时,某一刻,突然凝固。

  昭夕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贝南新。

  事实上,她很久没有想起这三个字了。

  前男友这种存在,不管他混得风生水起还是怎么样,反正对她来说都跟死了没什么两样。除了清明时候她并不会去给他上坟烧纸,平常反正是老死不相往来。

  昭夕盯着那个名字多看了两眼,翻白眼。

  北京台疯了吗。

  这种渣男也能请来。

  什么破眼光啊。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年关。

  春晚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彩排,昭夕不曾请过假,每一次都到场。

  第一回和贝南新见面时,是在休息室。

  昭夕坐在沙发上看演出流程,小嘉泡了杯咖啡给她。

  门不时被敲响,都是相熟的演员进来跟她打招呼。有的是从前的校友,有的之前在她的电影里露过脸、合作过,还有的纯粹是跟着脸熟的人进来打招呼,也想混个脸熟。

  某个瞬间,一位贺姓男演员敲开了门,准备进来打招呼时,忽然身后有人问:“小贺,去哪儿啊?”

  贺某人一回头,看见贝南新的脸,下意识说:“哦,我去跟副导演打个招呼。”

  “副导演?”贝南新混了这么久,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人,立马出言,“那我也一起吧。”

  他和贺某人相比,既红,又是前辈。

  贺某人是没有拒绝的理由的。

  只是脑子是个好东西,贺姓演员脑中一道天雷劈过——

  等等,昭夕和贝南新?

  昭夕和贝南新!

  他脱口而出:“不能一起——”

  然而他的语速并没有贝南新推门的速度快,下一秒,门开了,屋里的人坐在沙发上,抬头看过来。

  屋外的人虎躯一震,齐齐僵住。

  昭夕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看见贝南新的。

  台上台下对上眼神倒是有可能,私底下被敲开门,碰个正着,这就完全是状况外了。

  她一怔,随即神情浅淡问:“有事?”

  贝南新更没想到,所谓的副导演居然会是昭夕。

  怎么会是她?

  所以北京台的春晚,找了她来当导演?

  可是门都敲开了,旁边还有人看着,他总不能撒手关门,扭头就走吧?

  贝南新硬着头皮说:“听说副导演是你,我来问个好。”

  昭夕原本是懒洋洋靠在沙发上,腿上还放着节目单,此刻也情不自禁挺直了腰,似笑非笑看他一眼。

  “哦?”

  贺姓演员也尴尬得要命,空气里漂浮的仿佛不是氧气,是致命毒气!

  本来是想跟昭夕打个招呼,混个脸熟的,哪知道这位哥话也没问清就推门而入。这会儿他只求自己别被昭夕当成是贝南新的同伙。

  即便平常遇见贝南新,他还是愿意哥啊哥地叫着,把关系处好。

  但利益面前,昭夕和贝南新孰轻孰重,高下立现。

  如果可以,他恨不能立马拍着胸口表示:“旁边这哥跟我屁关系都没有,昭导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但他不能。

  所以他憋出一个笑来,笑得比哭还难看。

  昭夕果然没给他们什么好脸色,敷衍地说:“我挺好的,谢谢你们啊。”

  俨然一副“打完招呼就滚吧”的不待见表情。

  门关了。

  贝南新扭头就走。

  贺姓演员看看紧闭的门,又看看贝南新仓皇而逃的背影,泪流满面扇了自己一巴掌。什么时候不好,非挑这时候蹦出来打招呼。

  不红果然是命!

  屋内,小嘉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还什么知道副导演是你,所以来打招呼,你看他那样子,跑得跟屁股着火似的。”

  昭夕喝了口咖啡,淡淡地在表格上圈了圈。

  “这里有点问题,再跟场务沟通一下。”

  “老板,看见渣男你都不气吗?”

  “我有什么好气的?”昭夕疑惑地问。

  “他,反正我看了他就想朝他狗脸上吐口水!攀高踩低的小人!”小嘉骂了句。

  昭夕笑笑,“我还要多谢他红杏爬墙爬的很早,我还没来得及泥足深陷,就已经抽身而出。”

  小嘉:“你可真乐观= =、”

  “当然要乐观。”昭夕唇角含笑,若有所思地说,“程又年说的,科学实验总会遇到无数挫折,不够乐观的人没有办法坚持下去,看到胜利的曙光。”

  小嘉:“……”

  ?

  她明明在帮老板打抱不平,怎么突然来了一碗狗粮?

  比较有意思的是,面对故人重逢的场景,有的人全然释怀,只会马力全开,工作越发带劲。

  然而有的人就不一样了,大概心里有鬼,突然间状态全不在线。

  贝南新要和另一位当红女演员一同唱情歌,两人私底下也一同去录音棚排练过,还算顺利。

  可眼下头一回上台彩排,突然状况频出。

  女演员倒是顺利开口,唱好了自己的部分,轮到贝南新时,一开口……

  声音忽然劈了个差。

  破音了。

  台下的工作人员一怔,有人直接捂嘴笑了。

  贝南新仿佛也被自己的声音震慑住,就开口唱了两个字,立马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