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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节(1 / 2)





  陈淼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来此地上任虽然只有短短几年,可对杨家产业之丰厚再熟悉不过,若他果然肯做到这一步,便是哭诉到御前,只怕圣人也会给他这个体面。

  “你可想好了?”陈淼忍不住开口道,“你也知道,此番大案影响大,牵涉广,被害人家属积攒十数年的怨愤不是轻易能够平息的,总要给他们点发泄的途径。若我果然判了杨武斩立决,你就是铁板钉钉的千刀万剐了。”

  剐刑差不多可以算是千百年来最折磨人的刑罚之一,要当众剥光衣裳,然后叫刽子手将犯人身上的肉一片片生割下来。传说技术好的刽子手能割到两三百刀,整个过程中犯人还是活的,直到最后一刀才会叫他咽气。

  跟这个比起来,砍头真可以算是仁慈体面了。

  杨老汉又狠狠叩头,脑门上登时迸出血来。

  陈淼点头,“好,本官答应你。”

  杨老汉顿时老泪纵横,又砰砰砰磕了几个头,老老实实将怀中的一大摞房契、地契和银票以及提前按了手印的捐献家产的字据递了上去。

  这几日他虽然被放回家,可根本睡不着。昨儿夜里他照例绞尽脑汁的想法子,看到炕头自己跟席桐学画的用具后,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出来一个人。

  那一家客栈的郭先生不也是有个不孝子么?他没打没骂,直接釜底抽薪,想好退路之后一口气将家产全捐了国库。

  如今自己自然是没退路的了,可其他情况倒是颇有相近之处。既然如此……

  自己将家产捐了,说不得能将圣人的火气降一点下来,杨家的列祖列宗也不至于被骂的太厉害。

  骂吧,恨吧,只对他一人来就好,是他没生对儿子,是他没教好儿子!

  ——

  展鸰和席桐也对杨老汉的活学活用十分佩服,觉得这实在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真要说起来,杨文之可恨更胜于杨武和杨老汉父子,这爷俩如今走到这一步,杨文的蛊惑居功至伟。

  可若真论起律法,杨文又确实是无罪的。

  因为自始至终,他从未直接正面的蛊惑过任何一个人行凶!

  即便真要罚,陈淼也不过能从人情方面出发,讲讲孝道,讲讲兄友弟恭,斥责他不够有孝心、不够关心兄弟,可这也不算犯罪吧?只好勉强羁押他几日或几十日,再打几板子。

  可那又怎么样呢?杨老汉和杨武一死,那偌大的家业都成了杨文的,出来之后,他照样可以混的风生水起!

  想必要不了多久,世人就会忘记,甚至转而同情起这个被父亲和弟弟“带坏了名声”的大善人来。

  而杨老汉显然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展鸰和席桐真是服了,他们几乎可以想象,当杨文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家父亲究竟在背地里做了什么之后,会是何等暴怒。

  罢了罢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爷仨显然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今大家也算是开眼界了。

  这案子一了解,夫妻两个就迫不及待的跟陈淼辞行,逃也似的出了福园州。

  他们都觉得这福园州简直有毒,前后来了几回,好事儿没碰上,反而净是糟心事儿和变态!

  这名字真是要命,人家从头丧到尾的黄泉州虽然听着有些吓人,可实际上活泼又安宁,哪儿跟这个福园州似的,白瞎了好名字。

  刺客和冰淇淋两匹骏马跑的跟疯了一样,瞬间就将福园州三个大字甩的远远的,一直到扭头也看不见了,展鸰这才觉得安心了些。

  “前后来了几回,住了这么些天,我都觉得自己快变态了!”展鸰心有余悸的说。

  、

  多吓人呐,长兄嫉妒起头的爷俩双重组合连环杀人案!

  席桐跟着笑了一回,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虽然杨家的事出人意料,难免可惜,但多年来的积年案件终于水落石出,还是更加值得庆幸。

  两人归心似箭,完全顾不上欣赏数日大雨浇灌出来的路边野花,只是埋头赶路。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一家客栈便映入眼帘。

  展鸰忍不住笑出声,“回家啦!”

  两人只是欢喜,却不知此时还有另一个更大的惊喜等着他们。

  夫妻二人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路,才到了客栈外头的空地上,就隐约发现过来迎接的大宝等人面色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先后下马后问道:“怎么了?”

  大宝飞快的往里瞧了眼,张了张嘴,憋得脸通红,还是摇头,“俺不知道!”

  展鸰席桐:“……”这谎能撒的再假一点儿吗?

  见大宝打定了主意做锯嘴儿葫芦,两人也是无可奈何。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自己不爱开口,难不成你还能硬掰着他的舌头发声吗?

  两人只好满头雾水的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观察,就发现好像今儿工作时间脱岗的人格外多:一个两个的都挤在这儿做什么?又觉但凡遇到的人都很奇怪,要么满脸怜悯,要么憋笑,要么同情,要么就是像铁柱和二狗子这几个元老一样比较有良心,显而易见的是着急。

  展鸰只是打手势、做口型,“怎么了?”

  二狗子死命噘嘴瞪眼,杀鸡抹脖,一个劲儿的往后院指画,恨不得跪下求她别轻举妄动。

  展鸰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越发云缭雾绕的。

  不过等他们两个绕过后头院子里已经长得郁郁葱葱的葡萄架,看见石榴树下的躺椅上躺着的那个小小身影后,什么疑问就都烟消云散了。

  “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