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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节(1 / 2)





  在场众人都不是傻子,本还有所怀疑,见他这般反应反而确定下来了。

  尤其是纪大夫、展鸰和席桐这几个知道内情的,越发觉得这老头可敬可爱,又可怜。如今他差不多就只剩长女一家子这么几个亲人了,却又因为种种顾忌而不敢相见,何其悲凉!

  展鸰冲大树使了个眼神,叫他走到才一边小声吩咐道:“先回去好生招待,就说我们即刻就到。”

  大树应了一声,麻溜的重新下山去了。

  展鸰一扭头,就见秦勇和肖鑫正满脸不解的看过来,她冲二人微微摇头示意,那两个人瞬间心领神会,也就不问了。

  这段小插曲好像把过去几个时辰积攒起来的浓烈的欢乐氛围瞬间打散,消失的无影无踪,一路上谁也没有再说话。

  四匹骏马的体力都很好,不多会儿就重新回到了一家客栈门口,而此时大树已经带着了听见动静的一家人站在院门口眺望。等后头郭先生从车上跳下来看清眼前的人后,身体陡然僵住了。

  打头站着一个穿百蝶穿花大红长缎子袄的少妇,下头系的一条鹅黄棉裙,鹅蛋脸上隐约有几分郭先生的影子,轻搽脂粉,说不出的雍容大气。

  看到她的瞬间,展鸰不自觉联想起蓝夫人,这两位虽然长得一点也不像,但是她们身上都具有某种相似的,大约可以被称作官太太的气质吧……

  与那女子并肩站着的是一个文邹邹的中年男人,穿一身宝蓝长袍,头上戴着一顶儒生帽,上面镶嵌着一块小小翠玉,面容温和,直叫人看了便心生好感。

  夫妇二人手中各牵着一个孩子,男孩子大些,跟父亲差不多的打扮,约么五六岁模样,应该是哥哥;女孩子略小些,顶了天不满五岁,胖乎乎的小脸儿上尚且一脸懵懂,肯定是妹妹。她短短的头发被人勉强梳成一对小小的双螺髻,上面各用一条珍珠穿成的丝带系住了,十分憨态可掬。

  一看见郭先生的面儿,旁人倒罢了,那女子已然泪如雨下,上前两步泣道:“父亲!”

  这一声直接就叫回了郭先生的魂儿,他张了张嘴,脸上飞快的闪过激动惭愧气恼等等诸多复杂的神情,最后千言万语却都化成一声长叹,“唉,你们不该来呀!”

  这一句话却讲的女子哭的更厉害了。

  郭先生又叹了一口气,冲展鸰他们拱拱手,“容我失陪片刻。”

  众人忙道不急,“令爱一家好容易千里迢迢的来了,又是这样大的风雪,这样好的日子,还是进屋慢慢说吧!”

  等一家子慢慢进了院子,展鸰又赶紧叫过铁柱来吩咐,“先把空着的院子打扫一间出来,起地龙,另有随行的下人也都安排下,被褥先到火边烘一烘再放过去。”

  这几日连绵大雪不断,都不大好晒被子了,好在用火烘烤效果也很不错。

  虽说郭先生明显不想叫他们过多停留,可眼下这天气、这路况,根本就不是赶路的!更何况今儿可是除夕夜呀,眼见着天色不早,难不成放着这里不待,非要将这一家四口赶出去睡大街吗?

  再说郭先生的一家子。

  等进了郭先生所在的院子,关了门,郭凝才一撩袍子跪下来行了个大礼,哽噎道:“不孝女拜见父亲,一别数年,父亲可还好吗?”

  一句话,未曾说完,她自己就中断数次,几乎说不下去,郭先生也是老泪纵横。

  “好好好,好孩子,地上凉,你先起来说话。”

  郭先生过去将她扶起来,父女两个不免又一场抱头痛哭。

  待稍后情绪稍稍平稳了,郭凝这才擦了眼泪,同来的丈夫也顺势向前行礼问好:“小婿贺衍问泰山大人安。”

  他的声音也像这个人似的温和。

  才刚发泄了一回的郭先生现在已经平静多了,俨然又是素日那个不苟言笑的严肃老头儿,只眼底到底涌动着几分暖意,念着他的字道:“安,文泽请起。”

  说完,又看向他们身边的两个孩童,表情温柔目光慈祥。

  自打当年抓周过后,他还是头一回见呢,竟都长的这么大了,也出落的越发好了。可惜啊可惜,夫人看不见了……

  想到这里,郭先生的眼眶又忍不住微微湿润。

  贺衍就轻轻推了推两个孩子,“蓉儿,茗儿,去给外祖父请安。”

  兄妹俩对视一眼,见眼前的老者虽然陌生,但十分亲切,加上平日里父母也经常讲外祖父和外祖母的事情,心里到底有些向往,便乖乖上前行礼,“外祖父过年好。”

  “好好好外祖父好,你们也都好!”这一声问候在郭先生听来简直如同天籁,当下喜的浑身发痒,又四处胡乱的摸着,有些语无伦次的道,“且等等,等等,外祖父去给你们拿见面礼压岁钱。”

  说着就匆匆忙忙的起身,往后堂去了。

  倒是有为了过年专门治的金银锞子,这两天也散出去不少,只是万万没想到几个小辈回来,还都在后头胡乱堆着,他还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郭先生在后面叮叮当当好一通兵荒马乱的翻找,听的郭凝和贺衍都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在后面摔了跟头的时候,老头这才匆匆出来,手里捏着几个荷包,直接塞到了两个孩子的手里。

  “匆忙之间无甚准备,一点小玩意儿,拿着耍吧。”

  兄妹俩下意识抬头去看向爹妈,见他们点头之后,这才乖乖收下,又道谢。

  小姑娘人小力气小,捧着两个荷包,没多久就奶声奶气的道:“母亲,手疼。”

  郭凝一听,赶紧拿起那几个红包拆开一看,一个里头塞了满满的金银锞子,全都是万事如意、平安顺遂的吉祥话;另外几个则都是些玉佩之类的把件,玉质细腻无比,价格一时无法估量。

  贺衍也被吓了一跳。才刚他光听着老丈人说是给孩子的玩意儿了,也没大往心里去,没曾想竟是这样大的手笔!

  夫妻两个才刚要推脱,郭先生就已经熟练的拉了脸,“人也见了话也说了,不要东西,这就走吧。”

  于是两个晚辈就不敢说反对的话了。

  几个人这才正经落座,郭先生就板着脸问:“大过年的,你们拖家带口又拉着行李,这是要去哪里?”

  郭凝和贺衍对视一眼,犹豫再三,想着这么多年都没骗成功,如今也不必再挣扎了,到底还是说了实话:“自从冰弟……情况越发严峻了,您老辞官之后,小婿索性称病请假,只在家里写字作画陪伴家人,并不参与外头阴谋阳谋。后来……小婿本欲效仿您,上折子辞官还乡,专心书法一道,谁知圣人数次都不准,上月又将我起复,派了县令一职位,命来年四月份之前就要上任,我们索性也不在京中过年了,一路且行且看。”

  他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可谁都能想象的出这几次三番是何等危机。

  原本贺衍就因容貌俊秀风姿出众,更难得一手书法力压群雄,被圣人破例点了探花,几年下来,已经升到了六品官。如今却从正六品的京官被贬成了七品地方芝麻小官,其落差之大难以形容。

  郭先生沉默片刻,“到底是我连累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