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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盈造反了(1 / 2)





  兆佳氏哭的肝肠寸断,让人不忍听闻。

  十三虽然没有开口,可是他殷殷的目光在我与师父身上逡巡,可是我知道医家大忌是万不得已,不医必死之人,不与病人送终。

  是以,我跟着师父追出门外,却迟迟不敢开口相求。

  师父抹把眼泪,无奈恼恨兼而有之,“你跟着我干什么?好好地人留给你们,被你们糟蹋成这个样子,枉我翻山越岭去采草药,谁知现在用不上了,我一生没载过这样的大跟头,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师父,医者父母心,您好歹做些努力,就当是安慰安慰他可怜的父母也好。”

  师父恨声道,“只可惜医者虽有父母心,父母无心也枉然!”

  我无法辩白却不得不辩白,“师父,您别这样子说,她是无心之过,天下没有存心暗害儿女的母亲。”

  这时,兆佳氏赶出门来,堂堂王妃扑通一声就给师父跪下了,连连磕头,咚咚作响,任我拉劝,兆佳氏只是不理,也不说话,只是拼命的磕头,少时,青砖之上已是血迹斑斑。

  师父长叹一声,“既知今日,何必当初,三年难耐,祸及一生!自古名利,无人能够看破。任某一介草民,当不起福晋一跪,福晋请起,任某重新看过再说。”

  我见师父话又松动,连忙搀起兆佳氏,免的师父一个不耐烦,拂袖而去。

  师父重新给弘暾把脉,期间弘暾连连咳嗽,咳嗽一次吐血一次,鲜红的血块似乎在白绫之上微微颤动,触目惊心,我吓得不敢再看。

  有几次,弘暾咳嗽时闭口忍耐,鲜血竟然从鼻子里喷射而出溅到了师父身上,无奈之下,师父点了弘暾的昏睡穴,弘暾才停止咯血。

  师父脸色凝重,频频摇头叹息。

  师父每叹息一声,十三脸上的绝望便增添一分,痛楚也加深一份,我眼见他手按胸部慢慢弯下腰去,慌忙前去搀扶,十三整个身子要依在我的身上方能站立,我吓得不轻,连声叫喊弘昌小石头进来搀扶十三,我一边指挥弘昌抱稳十三的身子,让他身子舒展,以免闭气,一边让小石头给十三抹胸顺气,自己给十三搓揉太冲穴散气。

  待十三缓过气来,我才有时间后怕哭诉,“弘暾还病着,弘昌还不能独当一面,小石头还没成年,小小怡怡少不知事,你再出事,这一大摊子事情让我们怎么办?我可给你说清楚,你走我也跟着走,我绝不会独自留下帮你收拾乱摊子。”

  我正哭得伤心,小地主从外面拱了进来,咧嘴就哭着瞎掺和,“啊?阿玛妈妈要到哪里去,小小就到哪里,小小也不独自留下,啊,阿玛呀。。。。。。”

  我们母子两个唱和着哭泣,惹得弘昌小石头也哽咽出声,“阿玛,额娘。。。。。。”

  十三苦笑一声嗔怪道,“看你瞎说些什么,吓着孩子们了,爷且死不了。”挣扎着伸手握着小小的手,“甘珠尔不哭,阿玛哪儿也不去。”

  小地主倚在十三怀里,自己拿手抹着珍珠般滚落的泪滴,抽抽噎噎的问十三,“阿玛说真的吗?那小小不哭了。”

  小家伙寸步不离的攥着十三的衣摆,眼光不时的扫描我一眼,似乎生怕他一个眨眼不注意,我与十三就会凭空消失不见了。

  师父从弘暾房里出来,久久沉吟不语。

  十三握紧双拳,额上青筋直绽,我连忙伸手给十三抚背,提醒他镇定。

  十三长长叹口气道,“先生有话但讲无妨。”

  师父为难的扫视一圈,十三屏退房内所有人等,只剩十三、兆佳氏与我三人在场。

  师父言道,“弘暾的病情凶险无比,这个病眼前尚无良药医治,全靠调理与自身的体质抗衡,可是现在二阿哥自己已经无有半分的抗病能力,而且已经是虚不受补了,可以说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有希望了。”

  兆佳氏强忍的泪水又肆意流淌,“先生是世外高人,杏林高手,求您想办法救救我的暾儿。只要暾儿能活着,拿我的命去换他的命,我也愿意,只要我的暾儿能活着。”

  师父起身来回疾走,少时顿住,“弘暾阿哥留在京城羁绊太多,可说毫无生机可言,不如福晋舍了他让我带回江南去,或许。。。。。。”

  十三冲口而出,“或许怎样?能治愈吗?有几成把握?”

  师父伸出一指,“九死难求一线生机。”

  兆佳氏喊声“可怜的儿呀?”便撅了过去。

  兆佳氏晕倒让场面更加慌乱,好在雍正派来的太医会诊三人组到了,其中一位给兆佳氏切了脉,说是忧虑过度加上受了惊吓所致,开了安神的方子让人送回去静养了。

  太医们轮番给弘暾切脉会诊,都跟以前的太医一个结论,“奴才们学艺不精,无力回天,王爷恕罪。”

  十三抬手,“他还有多少时日?”

  “多则月余,少则几日,王爷提前。。。。。。王爷恕罪。。。。。。”

  十三回收让他们退下,“不怪你们,去吧!”

  太医们如获大赦,抹泪道谢而去。

  十三弯腰对师父一揖,“请先生实验相告,暾儿若随先生而去,有几分希望?”

  师父举扇,“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他若求生欲强,能有一线生机。”

  十三笑得惨淡,“一线生机,好过无望,允祥这里先行谢过。敢问先生,他何时可以返回?”

  “任某不敢隐瞒十三爷,任某也不知道。任某应承此事,是拿盈丫头没有办法,实话告诉王爷,任某没有丝毫的把握,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尽人事,看他自己的命了。”

  十三决定让师父带走弘暾,并且明言相告弘暾,留下必死,走或许可以不死,但是十三说了一句,“皇子阿哥无旨不得出京,私自出京乃欺君大罪,你若决定随任先生前去,你就算侥幸捡条性命,再不是弘暾了,何去何从,你自己拿定主意。”

  弘暾愿意一试。

  师父认为乘早不乘晚,天明就走,以免多生事端。

  当晚,师父与十三做了一番周全安排,决定暗送弘暾下江南,府里封锁消息,只当弘暾在家养病。

  弘暾当即给十三磕头,惨淡话别,“不孝孩儿拜别阿玛,孩儿辜负父母养育之恩。”

  弘暾望兆佳氏院落遥遥三拜,作别生身额娘。

  父子相拥,哭得凄凉,弘暾一口咳血染红了十三月白的锦袍。

  为了蒙蔽众人耳目,十三不好出面,盼儿姐姐弘暾乘船离京,只有我去送别。心中凄凉难于言表。

  洒泪与盼儿姐姐弘暾作别,身子单薄的弘暾忽然挣脱了盼儿姐姐的搀扶,跪了甲板,“盈额娘请受孩儿一拜,阿玛额娘就托付给您了。盈额娘的恩德,弘暾没齿不忘。若无今生,暾儿来生结草衔环,一酬大恩。”

  弘暾说话间隙,咳嗽的厉害,虽然他黑纱照面,我依然感觉到他又咳血了。

  我知道他担心兆佳氏晚景凄凉,“弘暾阿哥福大命大,定然否极泰来。若有万一,你也放心,我会让小石头,小小把你额娘当成亲生额娘一般孝顺,让她含饴弄孙,安享晚年。”

  十三对外宣称,弘暾病情凶险,此病传染迅速,把服侍弘暾的下人全部送到京郊别院隔离起来,派了太医集体诊治,待阿哥病好,再回府当差。

  弘暾的病房由十三的亲兵戒严,成了府中的禁忌之地。

  房中除了师父十三与我,只留下锦绣一人服侍,锦绣是不能隐瞒了。

  十三承诺,只要她能将功补过,以前种种既往不咎。

  锦绣跪地发了毒誓,言称自己若泄露意思半句消息,天地不容,灰飞烟灭。

  因为兹事体大,鉴于兆佳氏的不稳定状况,十三决定瞒过兆佳氏。

  隔天午后,虚弱的兆佳氏,拖着病体在弘暾院门吵闹,坚持要见弘暾一面,按照事先安排,锦绣一声尖叫嚎啕,师父宣布弘暾不治身亡。

  锦绣因为又惊又怕,加之弘暾无论生死,他们都无缘相见了,她的一生再无幸福可言了。是以,锦绣哭的肝肠寸断,凄绝惨然。

  兆佳氏原本病体未愈,闻此噩耗,再次晕厥。

  十三一面使人迅速治理丧事,一面亲自护送弘暾遗体到化人场焚烧。

  兆佳氏清醒,空棺装了金瓶,不由她不信,顿时哭的天昏地暗,加上锦绣真心实意的嚎啕,引得府里人等个个潸然泪下,一时之间,十三王府一片愁云惨淡。

  雍正加恩,派了弘历弘昼过府祭奠传旨,赏赐弘暾按多罗贝勒品级安葬。

  十三写了和离文书送到了福庆家里,可是弘暾的未婚妻富察氏,披麻戴孝上门来祭奠弘暾。

  十三怕耽误她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子的一生,坚持不认她入门。

  可是她却当着所有祭奠之人,撕了和离文书,剪了一缕秀发供在弘暾灵前,三跪九叩,指天发誓,要为弘暾守节,如果十三不认她,等弘暾过了头七,她就去尼姑庵里寄身,终身食素,青灯古佛,为弘暾祈福念经。

  任凭众人如何劝解,富察氏执意不从,誓为弘暾守节。因为十三不松口,她只好跪在府门祭奠弘暾。

  富察氏临门祭奠,引得许多市民观瞧,阻断了街道,巡街御史不得不带人前来维持清道。

  事情惊动了雍正,他爱管十三家闲事的老毛病又犯了,不经十三同意,下旨旌表富察氏,确认其弘暾嫡福晋身份,并下旨弘昌长子永喧过继为弘暾长子,使弘暾脚下有人,算不得夭殇。

  十三有苦说不出,兆佳氏盼望长孙子,现在平白得了个,却没显得丝毫的欢喜来,只是搂了弘暾嫡福晋富察氏,肝儿、肉儿的哭的凄惨。

  十三在送走了弘暾后,时常半夜胸闷咳嗽,腿上旧疾复发,红肿发亮,以前的裤腿都嫌瘦小了。人清瘦了许多,常常闷头做事,半天不言语一句,唯有小地主跟他撒娇,在他身上爬上爬下的时候,他才会露出一丝笑容来。

  弘暾重病期间,十三也没间断国事,弘暾停丧三日后,十三随驾雍正进驻圆明园。

  我原本想带小地主一起随侍十三,可是小地主一向与弘暾亲厚,他舍不得阿玛也舍不得哥哥,他小小的孩儿郑重的分派各人事务,“妈妈,您赔阿玛去处理国事,照顾好阿玛的身子,大哥三哥您们该办差的办差,该上学的上学。小小留下陪伴二哥哥,照顾额娘(兆佳氏)与嫂嫂。”

  从来都不亲近小石头与小地主的兆佳氏,此刻搂了小地主入怀,大放悲声。

  小石头,弘昌一起跪下,“阿玛前去随驾,安心国事,家里有儿子们照应。”

  十三咬牙含泪,伸手摸摸小地主的光脑门,点头算是答应了。去圆明园的车上,十三闭目枕在我的腿上假寐,泪水默默滴落,“我还不如个稚子坚强,谢谢盈盈,你给我养得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