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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盈进府(1 / 2)





  师父依然宠我,我心中阵阵窃喜,含泪而笑。

  师父摇头大发感慨:“又哭又笑,你何日方能长大!看来,是时候把你这个麻烦泼出去了。师父我也好省省心。”见我发愣,不耐烦了:“怎么?不跟我去见四爷?”

  “现在就去?”

  “现在不去,难道等着明天回了江南再去吗?”

  李卫招呼人抬了箱笼,到了四爷书房院外,守院门的太监一声通报,四爷破例迎了出来,看见箱笼一愣:“怎么?任先生嫌少?”

  “四爷说笑了,五千两银子,是一个亲王半年的俸禄,够一普通大家庭吃喝一辈子了,一个教书先生劳碌一辈子恐怕也挣不来这个数,怎会嫌少?况且,此乃四爷所赠,任某又怎敢嫌弃呀。”师父抱拳施礼,侃侃而谈。

  四爷一指箱笼:“那先生这是何意?”

  “任某乃圣人弟子,平生做人讲究的就是一个‘信’字。言而有信。现在虽不是任某毁约,但终归是没有达成目的,无功焉敢受禄?所以,虽知四爷是一番好意,任某还是愧不敢领,原物奉还。”

  “先生这是在指责我胤禛言而无信?”四爷的脸色一下子冷如冰寒似铁。眼神森森,犹如地狱之光,让人不寒而栗,胆颤心惊。

  师父坦然相向,笑而摇头:“任某一介酸儒,身无功名,蒙王爷不弃,聘为西席,只有感恩之心,哪里会取笑王爷?不过,任某虽然不才,却觉得王爷您过于谨慎保守,也有些妄自菲薄了,生生将大好功业拱手让人。”

  四爷闻言眼里的寒光渐退,脸色顿时缓和下来,略略躬身一请:“请先生书房叙话。”又回头低声吩咐随侍的高无庸:“守好院门,任何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书院一步,违者仗毙。”

  “仗毙”两字入耳,我心头猛跳,慌忙左右打量,那李卫不愧为四爷心腹,懂得高低进退,早已不知躲哪去了,就剩我一人傻傻的呆立着,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正在惶恐之间,四爷出现在门口:“看来我不亲自请你。你是不会进来的罗。”

  见四爷与师父还没有茶水,我提壶与他们斟上,然后自然的站在师父身后。

  四爷咳嗽几声:“先生刚才说我过于谨慎保守,我何尝愿意妄自菲薄?可是,形式逼人,现日今老十四如日中天;老八他们拉帮结派,排除异己,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老三也是推波逐浪,伺机而动。太子又骄奢淫逸,不知图强,只知贪财享乐。皇阿玛日见老迈,被他们哄骗的行事有些不明所以。老十三这次无端被骂被关,就是很好的例子。怎不叫人失望。老八他们之所以要对老十三下手,就是因为要打击我,说到底,老十三落到今天的田地,是我害了他。”

  师父淡笑摇头:“四爷说的确是事实,但是,焉知四爷就没有被皇上欣赏的地方。四爷的的优势之一在于会办理政务,懂得国计民生。优势之二在于行事刚毅果断,公事公办,不偏不倚,绝不姑息,只求与国与民有利,有刷新吏治的宏图大志。优势三在于四爷是除太子外身份最为尊贵的皇子。也是除太子外皇上亲自教养的皇子。”

  四爷摇头苦笑:“先生别忘了,十四弟与我是一母同胞,大家都是皇阿玛的儿子,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再者,我虽得皇阿玛亲自教养,但是,皇阿玛上却送了‘喜怒无常’四字与我。”

  “四爷别小看母家的贵贱,康熙帝并不是不喜欢八爷,不喜欢就不会封王封爵了。可是为何又不让八爷当太子呢?一半是因为八爷一味收买人心,施政过宽,不利于江山社稷。另一半的原因就是皇上认为八爷的母家身份低贱,当不得母仪天下的尊荣。

  至于说十四爷,皇上对于他的宠爱,因为他与十三爷是当今小阿哥中难得的文武全才。皇上喜欢他的直率与明快,敢说敢当的豪情。但是王爷在皇上心中又有十四爷所不能及的优势,四爷曾是佟皇后的养子,四爷相当于是佟家外孙,四爷别忘了,佟家也是皇上的外祖家。这分感情比其他的皇子又深了一层。况且,这些年来,四爷哪次不是在紧要关头为皇上分忧解难。越来越为皇上所倚重。所以说,王爷如果坚持下去至少有五成的胜算,十三爷还有东山再起之日。眼下的苦也算没百受。倘若王爷就此放弃,不但大好的江山与王爷无缘,以王爷平日做事不留情面,八爷党一旦得势,王爷想善终只怕也不能够了。更别说十三爷将来的命运了。”

  “就算先生说的都对,可是,先生别忘了,这中间还夹着太子呢!”四爷听了师父的分析,虽然频频点头,可还是说出了一个致命的阻力。

  师父闻言,不答反问:“四爷学富五车,熟知历史,我想请教四爷,哪朝哪代,有废黜过的太子当过君王?”

  见四爷沉思,师父接着分析:“皆因为,太子一旦被拘被废,他就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了颜面,试问,一个被臣民瞧不起的君王将如何管理他的国家呢?更何况,我们这位太子爷复位后,荒淫奢侈更胜先前,康熙爷是亘古少有的明君,他怎么会把自己辛辛苦苦开创的江山交给太子这种无才无德之人?我算就那太子必定会再次被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四爷激动起来,敲得桌沿砰砰直响:“你说,太子如果修德上进,局面何至于此?真叫人痛心。”

  我见那四爷眼中隐隐有泪,心中感慨,冷面王心中其实并不希望兄弟反目,后来之所以那般狠辣,大概也是身在其位,不得不为吧。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四爷不必为他惋惜。”见四爷伤感,师父婉言劝慰。

  四爷沉默片刻又闷闷的发话:“可是,老八他们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老十四管着兵部。是要人有人,要兵有兵。我一贯以孤臣自居,所谓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我一人孤掌难鸣,能干什么呢?十三弟病入膏肓,一心求死,我心里疼都疼死了,哪里还有心情去想那些长远之事,现下,只要十三弟病能好转,我就什么也不求了。”冷面王越说越激动,起身走来走去,也不避人,大手掌抹着眼泪。引得我也心酸难忍,泪如泉涌,哽咽出声。

  师父劝说冷面王坐下,又示意我为冷面王递帕子擦脸,冷面王边擦脸边不好意思的表白: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让先生见笑了。”

  师父却起身对四爷躬身一礼:“无情未必真豪杰,有情方是大丈夫!四爷真乃至诚君子真英雄!任某敬佩还来不及,怎会见笑!四爷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