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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0)(2 / 2)

  紫罗兰还隐隐记得自己死前被混乱的人群推挤,在浓烟中倒下的绝望和窒息感,所以她要更加小心, 她不想再体验一遍那种可怖的经历了。

  紫罗兰如常一般坐下,等待上课,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 只要遵循规矩就好了,明天、明天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资深者就会去行政楼,那样她就能活着离开这里了。

  她绝不想倒在距离活命一步之遥的时候。

  时间倒回一点,没有选择留下的戴梦妍往宿舍楼走。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还是不对,去行政楼的风险实在太大了,反正资深者之间互相合作,新人跟着去也只会是累赘。

  戴梦妍一直在心中这么对自己说, 但步伐却越来越沉重。

  在回到寝室后, 看到的还是老样子的万晴。

  万晴依旧那个样子, 她身上有种骨子里透出的灰败感,明明那么年轻, 却像是早早被砍断了根系一般, 只待枯萎零落。

  在周一中午许静曼和她谈话后,周一晚上回来戴梦妍又向她转述了谢今夕的发现。

  万晴知道自己很难寻死、死了也要回到学校上课受苦后,周二她就正常去上课了。然而她还是拒绝去参加集会, 拒绝和其他人交流,一副死气沉沉、听天由命的样子。

  戴梦妍几次想说什么,几次又话到嘴边又憋回去了。

  今天她本来情绪就压抑,又见万晴这个样子,心中积蓄的情绪一下子涌出来,她走上前不容拒绝一般把万晴半拖半拽出了寝室,带着她走到走廊最尽头没人的地方。

  万晴是吗?或许你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但我有些话还是想说。

  你今年多大?十八?十九?高中毕业了吗?上大学了吗?你在现实是怎么死的?这些我虽然都不知道,但你还这么年轻,你明明应该比我更有想活下去的愿望才对,我不懂你为什么这个样子。

  我就跟你说说我吧,我肯定比你大,不怕你笑话,我就是在酒吧里陪酒卖酒的女服务员,不过我是没有选择。我穷啊,我家里穷啊,我爸因为工地上的事故瘫在床上,我妈还有糖尿病、干不了体力活。

  人活着,就要钱,大笔大笔的钱,光靠我母亲捡破烂是活不下去的。所以我初中都没上完,就出来打工。我一个人全天打工,正规店铺不敢雇没成年的女孩,我就只能去黑店或者夜场打工拿钱。

  在现在的场子里混出名头以前,我过得是比猪狗还不如的日子,你知道冬天洗盘子洗到两只手满是裂痕、又痒又痛、怎么也好不了的感觉吗?你知道我连买一支3块钱的护手霜都舍不得,最后手差点烂掉的感觉吗?

  戴梦妍情绪有些失控,她不是喜欢提起过去的人,但最近的经历也将她逼到了一个极端。

  生活能把人作践到什么地步,你想过吗?

  所以你觉得我这样还要不要活?

  我当然要活,相反我还要活得拔尖、活得出挑,我偏不要被压垮、偏不要去死。

  所以我在夜场喝到胃出血、忍着客人各种尖酸和暴力也要做出业绩,我要钱,要能给我爸妈续命的钱,要让我自己过得像个人的钱。

  可我刚看到一点起色,我就死在了突如其来的火场里。你知道我不是一个人的命,我身上还有我爸妈的命,所以我爬也要爬回现实世界。

  所以我不懂你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你

  你就是不懂。万晴挪动自己干哑的嗓子,发出了不怎么好听的声音。

  你就是不懂啊你和我父母一样,你们都不懂我究竟为什么而痛苦,就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你们都一样,我父母说我们辛辛苦苦给你提供这么好的条件你为什么这样,你说我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依旧奋发向上你为什么却不想活,你们都是以自己为中心、以自己为借口,从未真正想过我在想什么。

  你们都一样,虚伪、可笑,明明就做不到感同身受、换位思考却还要自作多情地来拯救我、感化我。

  万晴那双眼就好像看透了她:况且,你也不是想来拯救我,你只是拿我做垃圾桶、发泄你的情绪罢了。

  万晴嘴唇干到起皮,她扯了扯嘴,最终还是没笑出来:

  讽刺地是我死了居然会进入这样一个世界,就像另一个人说的,解脱都是奢望,太讽刺了。

  我就是不想活,也活不下去。因为活着让我感到的痛苦,要远远多于死亡。只要想想我活着所要经受的痛苦,尤其是活着还要继续见到你这种人,连死亡都没那么可怖了。

  你放心,这个世界我会乖乖的,等那些资深者带我过去。下个世界,我就会结束自己可悲的生命。

  说完,万晴也不管戴梦妍的反应,越过她回了寝室。

  戴梦妍原地站了一会儿,低头闭了闭眼,也走回了寝室。

  不久许静曼回来了,她看了看万晴、又看了看戴梦妍,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笑起来。

  周三下午一晃而过,晚餐后赵老板、紫罗兰和小马哥干脆就没有来,他们显然是觉得既然资深者想要自己去搞定这件事,那他们就不掺和了,乖乖遵守规则。

  晚餐后的聚会,资深者也没什么需要交流的,确认了一下明天活动课的行程后各自散去。

  很快晚自习结束,谢今夕等人又回到寝室。

  管同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他能快速入睡,完全是因为有个人告诉过他一定要清空自己的脑袋,虽然说起来有点可笑,在这种恐怖世界,晚上睡眠质量居然和安全性大致成正比。

  管同至今还记得他说这话时的神态,轻松明快的笑容中带着些狡黠,可惜他再也见不到了。

  管同本身睡眠质量不错,然而今晚他却被敲击声惊醒了。

  他没急着睁眼或做其他动作,而是维持原状仔细听。

  咚、咚、咚。

  那每一下短促有力的敲击声,好像就是在他床边的墙壁那边传来的。

  墙壁?

  是隔壁寝室有人敲墙?

  不。

  他确认过隔壁寝室都是这间学校的学生,没有任务者,那些学生到了晚上就是躺在床上的假人或尸体,怎么可能有学生晚上敲墙。

  而且管同能感觉到一些细微的差别,那声音不像是隔壁寝室有人在敲墙,反而像是从墙壁内部传来的。

  估计是见管同没有动静,那敲击声慢慢变成了手拍在墙壁上的声音。那声音传来的位置从床头移动到床尾,紧接着又从床尾游荡回床头。

  管同不为所动,甚至快要再睡过去了。

  反正他现在的身份还是学生,晚上在寝室床上睡觉是正确的事,鬼怪和规则都奈何不了他。

  那拍击声频率越来越快,紧接着,一个模糊的男声从墙壁中传出来。那男声像在喊什么,又像在痛苦呻|吟,声音闷闷的、若隐若现,听不清具体内容。

  见管同依旧充耳不闻,紧接着墙壁那侧又传来一股腐烂的臭味

  声音骚扰还不够,换成气味那就未免有点可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