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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咬(2 / 2)


  他只能像块木头似的躺着。

  真的不能站起来吗?

  季糖忍不住想道。

  他放下书,轻轻地瞥一眼青年的面庞。

  青年被午后温柔的阳光笼罩,身形蒙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光芒像由他散发而出。

  季糖相信裴白舟一定能站起来的。

  或许,他早就站起来了。

  季糖唇角轻扬,嘴角带有温柔的笑意。他弯下腰,俯在青年耳边,轻声道:裴先生,我给您唱一首歌呀。

  青年没有动静,披在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夹杂着几片落在他发丛中的叶子。

  您一定没听过这首歌。

  在初春的午后,少年坐在阳光之中,带着满脸的笑意,轻轻地哼唱起来。

  他唱的是华国的国歌。

  起于一九四九年的开国大典,至今都仍是无数人为止敬佩的歌。

  歌里有很多个起来。

  是裴白舟生前念念不忘、梦寐以求的梦想。

  站起来。

  如今被无数人在这个世界中一声声传颂。

  从五四运动开始的那一刻,他和所有人都一样,早就稳稳当当地站起来了。

  哪怕头颅掉到地面,身体被人狠狠地踩住,灵魂没入黑暗的地底中不见。

  季糖的声音虽然很软,但唱国歌时非常的硬气,咬字清晰,给人一种很精神很清爽的感觉。他认认真真地在裴白舟耳边唱完这首歌。

  裴白舟依然没有动静,只有他头顶上的树叶在摇曳。

  季糖怕裴白舟不知道这首歌的意思,思索片刻,给裴白舟解释起来。

  这首歌是我们的国歌,也是你们的国歌。

  你们当时一定很想要站起来吧,想要变得强大,想要温暖的家。结果很好,你们的努力没有任何白费。这首歌是为了你们而唱,三句起来,它每次一在这片土壤上响起,都一次次地会告诉你们你们早已站起来了。你们从没有跪下,一直一直都在站着。

  季糖小心翼翼地说完。

  他是理科生,政治和历史不太好,也解释不到哪里去。只能尽自己全力去说出心中的那个意思。

  他抬起眼,瞥一眼裴白舟。

  青年的身体没有站起来。他仍是静静躺着,只是睫毛轻轻地颤了颤。

  颤了颤?

  裴白舟不记得自己沉睡了多久。

  自从他死后,他只能待在这片黑暗中,睁不开眼睛,不能挪动自己的身体。看不见光,碰不到任何东西,更不能站起来。

  他不清楚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更不知道那些将自己砍死的人是否还在。

  但在某一天。他似乎感到有人将自己挪动。

  他被搬出阴暗潮湿的庙宇,被人带到一个很温暖的地方。

  他可以在那里感到阳光洒在他身上,浑身都被晒得暖洋洋。只是面部总会被什么东西盖住,而且时不时有几只软绵绵的东西在他胸口蹦跶。

  偶尔他还会感到浑身像被脱光衣服一样光溜溜凉梭梭。

  今天似乎还有人想要给他喂吃的。但那个人只是把食物放到他鼻子面前,给他闻了闻,然后冷漠无情地端开。

  并不是给他吃的。

  裴白舟甚至有点小失落。

  但最令裴白舟深有感触的,仍是时常在他耳边响起的少年音。

  声音很温暖柔软,带有浅淡的笑意。

  那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很多很多,其中也有一句情话。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收到的第一句情话。

  少年今天还给他唱歌。

  唱了他未曾听过的国歌。

  从那时起,他似乎也朦朦胧胧地知道。

  他在少年时期无数次心向往之的梦想,已经在他触及不到的未来实现了。

  他的家很强大、很温暖。

  他也很想要站起来。

  抱一抱告诉他这一切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糖糖:到底喂不喂裴先生东西吃呢,喂就要伸手指就去呀,很不好意思的qwq

  裴先生:期待ing。

  糖糖:唔,算了。我才不是那种人。嗝。

  裴先生:

  更新啦,谢谢支持呀!

  第80章

  季糖没有察觉到裴白舟的内心活动,他只看见对方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

  是被风吹的吗?

  季糖轻叹口气,他摸上裴白舟的手,五指穿过对方冰冷的指缝。

  如果裴先生能快点醒来就好了。

  这个想法冒出不久后,季糖突然察觉到被自己握住的手似乎动了动。

  他低下头,看见裴先生没有被自己握住的小指,轻轻地颤动了一下,慢吞吞地挪回季糖手心中。这动作很慢,看起来裴先生挪得非常吃力。

  但少年的手心很温暖,都能让生于黑暗中的幽灵下意识地想要靠近,无论这需要花费多少力气。

  季糖心一紧,紧紧地将裴白舟的手握住,把自己手心里的温暖都赋予给对方。

  他一边握着青年的手,一边看书。

  等他看完这本关于裴白舟的书后,已是晚上十点多。他揉揉眼睛,不禁觉得有点困。

  季糖想回屋睡觉,可当他微微松开手的那一刻,青年那根唯一能动的指头,努力地抬起来,勾住季糖的食指。

  别走。

  季糖:

  行吧。

  季糖没有走,而是攥着裴白舟的手,和他一起躺进棺材里睡觉。

  今天的星星依然很亮,一大条璀璨的星河跨越夜空。季糖歪过脑袋,对身边的裴白舟轻声道:晚安。

  次日。

  季糖与裴白舟十指相扣了一个晚上,醒来的时候手麻得很。

  他一边揉着手臂,一边去做早餐。

  之前投喂裴白舟没有成功,这次他打算再试试。他到药店买了医用消毒手套,可以套在手上撬开裴白舟的嘴,将指头放进去抵住。

  这样两人的肌肤就不会直接接触了。

  应该会好很多。

  季糖泛红脸颊,想道。

  他这次没有给裴白舟做粥,而是认认真真查了植物人适合吃什么。他按照书籍给出的流程,买回婴儿专用米糊,然后放在小奶锅里煮得软烂。

  季糖用勺子搅一搅,确定这米糊不用嚼就能吃得下后,才放心地将米糊倒出。

  他本想给裴先生用奶瓶喂婴儿奶粉,可想到对方不会吮吸,就算了。

  季糖吃完早餐后,洗干净手,戴上手套,将米糊端到院子外。

  这次他一定要让裴先生吃上东西。

  青年静静地躺在棺材里,英俊的面庞被许多绿叶子盖住,自从季糖给他喷上驱虫剂后,蜜蜂蝴蝶倒是没有了,而是变成几只不知哪来的麻雀。麻雀们栖息在青年脸上,抖抖羽毛,挠挠脑袋,甚至试图在青年脸上拉出不明物体。

  就在这件事即将发生之时。

  季糖猛地冲过去,赶走了麻雀,没有让裴先生的脸遭殃。

  但裴先生的脸颊依然带有几只小小的三角泥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