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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03)(2 / 2)


  这么多年,容离只记得容齐是半点苦吃不得,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不想他竟连金银都不要就走了,那身伤说起来还挺重的,寻常人怕是忍受不得。

  华夙淡声道:是走了好一阵,这医馆里他的气息已几近消失。

  容离说不出话,嗓子如被火燎过,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气力,只好垂着眼轻咳。

  小姑娘给她递水,神色有些犹豫,那公子长得有点儿面熟,他、他当真是姑娘的弟弟么。

  容离点了一下头,知道这几人是认出容齐了。

  小姑娘当即变了脸色,抿起唇回头和身后的人相视了一眼,随后小心翼翼问:那公子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可他执意要走,我和爷爷放下心,便令人跟着他走了一段路,才跟了不久就被他发现了。

  容离眨了一下眼,不明所以。

  那位公子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竟问官府往哪儿走。她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朝老人投去了一个眼神。

  老人见状开口:公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现下篷州战乱,今旻城内也巡查得严,一些小事官府已无暇管顾,那位公子

  容离捧着杯子小口喝水,苍白的唇润了点儿,嗓子里烧着的火也随之熄下,她声音又轻又哑,他找到官府了?

  一个穿着布衣的男子挠头道:我带着他找到了官府,他二话不说就把官府门口张贴的画像给揭了,拿着走了进去。

  容离慢声道:那画像上的人,看起来是不是好像他。

  众人不语。

  容离小声道:画像上的人便是他,他是容齐。

  小姑娘没料到她竟这么坦然,错愕到:他、他竟就是

  她猛地捂住了嘴,怕说话声太大被外人听到。

  容离病气重,无甚精神,颔首道:可他的伤实在太重了,若就那么把他送到官府,官兵定要将他关进牢里,不给医治,我便想着先寻个大夫给他看看,这样即使进了官府,也不至于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一顿,垂着眼分外愧疚,此番瞒了诸位,若是官府问起,你们将我供出去便是,委实不该将你们牵扯进这事里。

  很是真挚,又楚楚可怜,旁人看她这模样,怎么也生不起气。

  只华夙神色淡淡地看这狐狸糊弄人。

  小姑娘摆手:救人本就是咱们该做的,不过那公子进了官府后,便未再出来,他会不会是

  容离皱起眉头,容齐好似变了许多,也不知在官府里会说些什么,别越说越洗不清,一个劲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老人转身去拿钱袋,那钱袋还是鼓囊囊的。他道:姑娘还是收回去吧。

  容离摇头,我起先就是给你们留的,不想你们竟给了他。

  老人忙往她手里塞,像是那钱袋烫手。

  小姑娘焦灼道:容公子看起来彬彬有礼,不像是会通外敌的,其中是不是有些误会?

  华夙正想着别的事,不料一道目光朝她投了过来。

  那病恹恹的狐狸道:世上误解颇多,就算解释得清,旁人也未必会信,但只要心够诚,定能一洗冤屈,还自己一个清白。

  华夙眼一抬,却见容离已经敛了目光,捧着一碗热粥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见容离身子不好,且又有其弟为前车之鉴,小姑娘紧盯着她不移开眼,生怕她也跟那容公子一样,一下没看牢就跑了。

  老头倒是个热心的,你这脉象,老叟看着好似不大得劲,现下又病了,便老实在这住上几日,等病好了再走,其他的事不必担忧,官府那边,有咱们的人看着,若是那容公子出来了,定会告诉你。

  容离应了下来,还真在这医馆住下了。

  这医馆又收容了不少人,多是从篷州过来的,身上伤处不少,有些个还在木板上躺着,只眼睛能动上一动。

  那小姑娘收拾了好一阵,才给她收拾出了个屋子出来,那屋子原先应当是放木柴杂物的,只有一个高高的窗,里边除了一张木床,便放不下别的东西的。

  小姑娘道:外边的酒家客栈都住满了,姑娘便在这委屈一阵吧。

  容离左右看了看,有个住处便已经不错了,哪还挑三拣四,颔首:多谢。

  华夙径自坐在了床上,发辫散着铺在褥子上,发丝蜿蜒。

  容离坐在她身侧,小声道:我想去看看容齐。

  华夙不耐烦,你果真放不下他。

  这话说得好生奇怪,好似她双脚之下各踩了一只船。

  容离讷讷:我就去看上一眼,听医馆里的人所说,我险些听不出来那是容齐,他当真变了许多。若是官府信他,我能安下不少心,单家和周大人也不必提心吊胆了。

  那就去看。华夙冷着脸道。

  容离慢腾腾挪了一下,往这鬼身侧靠。

  小屋的窗开得太高,里边又未点灯,即便现下仍是白日,屋里也暗沉沉的,就连人面上神色也变得晦暗不清。

  容离浑身没力气一般,往华夙身上倚,头便撘在她的肩上,张着唇小口小口喘气,好似被捞出了水的鱼。

  华夙侧头,却只瞧见她一个发顶,床上这么宽,却偏要倚上我,是嫌自个身上不够冷么。

  此话说得没错,这鬼身上本就阴气沉沉,不带一丝丝的暖意,还不如裹进被子里把自己焐热。

  容离:这木板床看着硬,不想躺。

  先前怎不见你这么挑剔。华夙道。

  容离却说起了别的:既然你修为恢复到了七层,那是不是能碰得了画祟了,先前你连碰它一下都不愿,是怕被反噬么。

  华夙看着她的发顶,凤眸微微眯起,怎么,又闲不下心了。

  想知道多一些你的事。容离道。

  华夙还极少听到这样的话,别的妖鬼想知道她的事,多半是想觅出她的什么破绽来,可这么一个凡人,知道她的过往能有何用。

  还是不能说?容离直起腰,侧头看她。

  华夙平静的心里好似被丢进了一颗石子,不是怕被反噬,是因为别的。

  别的什么?容离追问。

  华夙缄口不言。

  容离只好躺到了被褥上,侧身背对着这鬼,不再问了,肩微微缩着,闷闷不乐。

  等到夜深,华夙见她仍是一动不动,可气息却并不平缓,分明没有睡着。她伸手往容离肩头一撘,不是想去看那姓容的,不去了?

  容离这才起身,去。

  先前这鬼还要往她身上吹一口鬼气才能为她隐匿身形,现下却只管撘上她的肩就好了。

  容离看向自己肩上那只手,这样就成了?

  华夙不想说话,投去一个厌烦的眼神,似在说你还想如何。

  踟蹰了一阵,容离推门往外走,躺了满廊的伤患果真看不见她,就连那正在煎药的小姑娘也未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