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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落叶归根(2)(1 / 2)

第136章:落叶归根(2)

唐佳沐的突然到来,倒是让祖宅多了一份热闹,一丝生气。只是这么一来,黎静静反倒显得没了存在感。

白天,他们在宅子内逛园子,四处看看,走走。

由着时间太长,即便唐天擎每年都会花很多钱来修葺这座祖宅,但是还是禁不住时间的摧残,后面有一处小楼,坍塌了一角。黎静静看了觉得甚是可惜,但这种旧东西,整日里暴露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已经扛过那么多个年头,到了如今才坍塌了一角,也算是顽强。

午后阳光明媚,唐佳沐便跟唐天擎一块坐在院子的椅子上下棋,老陈夫妇也候在旁边看着。

黎静静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只旁观了一会,就走开了。

行至院子的后门,见着没有落锁,便推门出去了。

她裹紧了衣服,一个人走在这陌生的村镇上。她忍不住在想,究竟是她三生有幸,还是三生不幸,竟然能够成为真正世家的一份子,祖祖辈辈,都是显赫出生。

她一直沿着墙根走,看看要花多少时间,能将整个唐家祖宅转个遍。她走的很慢,花了足足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又回到后门口。但她并没有进去,而是往另一条路走去。

村镇上最大的街道,也是用青石板铺就而成的,角角落落几乎没有人家用水泥地,除了镇口那边的停车场,村干部中心,看架势是后来重新建造起来的。

黎静静行至一处水池前,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出神。

太阳开始渐渐稀薄,慢慢西落。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唐天擎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黎静静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在这边站了几个小时,这会才觉得小腿发酸,想要找个地方性歇歇脚,她转过身,往四周张望了一圈,说:“反正在家里待着也没事,就出来走走。这小镇的环境还不错。养老挺好。”

“你好像是在暗示我什么。”

黎静静的视线依旧不停的在寻找着可以坐一会的地方,但一眼望过去,除了几样健身器材,并没有可以坐的地方,她索性就直接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你之前还怪我喜欢把你的好意当做是恶意,那么你呢?你不是也把我很单纯的一句话,想成是别有所指。”

“当然,你也可以当做是我给你说的,像你如今这把年纪,清清闲闲的不好吗?再说,你还有那么多个儿子,那么多孙子,公司的事儿,家族的事儿,你一定有了人选了,何必非要等到死了才肯放手。”

唐天擎跟在她的身后,在她刚刚坐下,连一分钟都没有,便对着她招了招手,说:“你跟我来。”

黎静静实在不愿,磨蹭了一会,才起身跟着他过去。

两人经过一段长长的巷子,左转,又走了一段之后,视野开阔,然后站在了祠堂前。

门是锁着的,唐天擎将手里的手掌放在一侧,钥匙一直攥在他的手心里,他开了锁,轻轻推开门。

黎静静闻到了一股香火味。

她刚刚绕着祖宅的墙根走的时候,经过这里,她转头一看,才发现,这祠堂就在唐家住宅的后面。这里应该就是唐家的祠堂。

唐天擎已经先一步进去了,黎静静在门口张望了一会,才一步跨了进去,当她看到那密密麻麻排着的牌位时,心里莫名肃然起敬起来。

后面的墙壁上,还有两副已经有些褪色的画像,穿着清朝官员的服饰,两位明显差了一个辈分,身上的衣服也不一样。

粗略一估算,这里头也该有小一百位祖宗吧。

唐天擎从香案上抽出三根香,点上之后,毕恭毕敬的拜了三拜,上前将香插上。

黎静静没动,她甚至没有走进堂内,她总觉得,不合适。她走不进去,也不该走进去。

唐天擎似是察觉到什么,回头,便看到她神情严肃的站在外面,仰着头,看着挂在墙壁上的两位祖先。他笑了一下,说:“干嘛不进来?”

黎静静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之前所有的气焰都不见了,只有满目的肃然。

唐天擎回身走到她的跟前,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进来。起初黎静静还是有些抗拒,但最后,还是被他无声的拽了进来。

他说:“你在怕什么?”

黎静静立刻收敛了心神,回过神来,一脸认真严肃,说:“我没怕什么,只是从来也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不知道该怎样,怕得罪了祖先。”

唐天擎指了指香案上放着的香烛,说:“上个香吧。”

黎静静依言,往前走了一步,拿起三炷香时,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她想到自己说的那些谎话,打火柴的手便有些抖,然后怎么也打不着。

唐天擎过来帮了她一把,她才顺利的点燃了香,匆匆的拜了拜,然后插上。

唐天擎说:“这里的每一位,都是唐家历来的当家,也只有当家才能进入祠堂。这里的每一位,在当家的时候,都作出了不小的成绩,每个人都背负着称重的胆子,一直到闭上眼睛,都是家族兴旺的事儿。”

“其实我那时候根本不愿意当家,当了这个家,就要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一言一行,都要规规矩矩,因为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整个家族。谁都不想,唐家落败在自己的手里,更不愿意,在当家的时候,一点儿成绩都没有。这样是给自己蒙羞,也给唐家后人蒙羞。可我到底还是给家族蒙了羞。”他说着,深深的看了黎静静一眼。

“所以,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认错?”

他淡淡的笑,双手背在身后,面向这满座的牌位,“其实那时候,我走出那一步,就从来没有后悔过。我是个人,我有七情六欲,如果不是我的发妻去世,我的大哥生了重病,没办法继承家业。我绝对不会接手唐家,当这个当家人。如果我不是唐家的当家人,说不定那时候,我会不顾一切的把你妈妈追到手,然后清清闲闲的过日子。”

“而你,一定会成为我手心里的小公主,到死了我也会保护你周全,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黎静静想起了陈老太说的话,想起了那张老照片。

唐天擎的发妻真的跟沈丽君长得很像,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投胎转世,而她则是他当年掉在池子里淹死的女儿。

她的眉头微微动了动,没有说话。

唐天擎长长叹了口气,“可惜到最后,还是我害死了她,第一次如此,第二次还是如此。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你倒是还活着。我们到底还是有缘无分的。”

黎静静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第一次觉得唐天擎其实也挺可怜,什么第一次第二次,沈丽君根本就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她们只是长得像而已。对沈丽君来说他根本什么都不是。黎静静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没有把不该说的话说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冷然一笑,说:“你以为你跟我说这种话,就能彻底磨灭你对我母亲,对我造成的伤害吗?说到底,我和我的母亲,都是你人生中的污点,甚至是你们唐家的污点。”

“我不知道你带我来这里,跟我说这一番话的用意。这些人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的想法不会有任何转变,其实我根本不要你们唐家,我要的是你们唐氏一族彻底摧毁,败落。什么世家,什么高门大户,什么良心企业。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唐家内部早就已经发臭了!”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可在这样安静的空间里,却显得十分刺耳。此话一出,这祠堂里莫名便起了一阵风,烛火微动。她略略的吸了一口气,视线扫了一眼这些个牌位,然后转开了视线,面向了外面。

她不信鬼神,但敬畏鬼神。

在这列祖列宗面前,说这样的话,实属大不敬,可就算是不敬,她也要说。

如今的唐家,早就已经不是以前的唐家了。

祖祖辈辈,世世代代这样下来。她就不信,这每一位当家,都是清清白白,没有一点儿肮脏的事儿。

肮脏这两个字,让黎静静没来由的笑出了声,道了今时今日,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肮脏的东西,是让人家蒙羞的产物,还有什么可说?她来这里真是自讨没趣。

这一刻,她仿佛听到了很多人在说她不配。

她猛然回头,那些个密密麻麻的牌位,仿佛有了嘴巴。她微微拧了眉头,什么也没说,直接冲出了祠堂。

唐天擎回过头,只看到她落荒而逃的身影,笑容里多了一份无奈。

这孩子的心地始终是善良的。真正心肠歹毒的人,又怎么会在这一刻落荒而逃。巴不得把他们唐氏祠堂,搅翻了天不可。

好一会之后,唐天擎才缓缓转回头,微微扬着下巴,看着这些个列祖列宗,沉吟了片刻,便开始来回渡步,淡淡的开口,说:“我觉得静静说的没错,那么多年下来,我们唐家早就已经开始发臭了!”

“起码从我开始,就再也不是以前的唐家了。今个我来,不但是想要带我的女儿给你们看,也是未来唐家的当家人,另外我还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们。”

他默了数秒,嘴角微微扬起,眸色深邃,低声说:“我根本就不是唐家的人,我是我妈跟其他男人生的孩子,父亲您早走,一直不知道。母亲弥留的时候,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说出了这个秘密。幸好那个时候她的身边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没有人听见,只有我自己知道。”

“唐家,到我哥这一代,在他死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彻底绝后了。所以到了我这里,唐家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他的语气十分淡然,没有丝毫起伏,仿佛说的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儿。风似乎又大了一点。吹吸了烛台上的几盏蜡烛。

“其实我也算尽心尽力为唐家做事,替唐家撑着门面,事事都为唐家的声誉着想。唐家差一点就在父亲手里败落,唐家如今还能这般风光,不能说没有我的功劳吧?还有我那些个儿子,虽然不是唐家的血脉,可半点不比唐家的人差。到了今天,真正的唐家人,还剩下几个?可唐氏家族的名声,却还在。反倒是我觉得很冤,很委屈。挂着唐家的名字,为你们做事。”

“我现在做够了!我想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儿,希望各位看在我那么多年任劳任怨的份上,就纵容我一回吧。”

……

黎静静迅速的回到了宅子里,在门口碰上了陈老天,见着她脸色不太好,便拉着她,问:“怎么了?”

她摇头,说:“吹了太久的风,有点冷,得回房暖暖。”

陈老太摸了摸她的手,确实凉的厉害,不由责备,“这里不比兴港城那边,这里的冬天格外冷,要注意保暖,你看看你连围脖都不套着,还在外面晃荡那么久,可别感冒喽,我去给你弄点热姜汤。”

黎静静想要阻止她,可她已经去了厨房。

黎静静回了房间,一路上也没看到人,家里静悄悄的。不知道唐佳沐这小妮子泡哪儿去了。

喝了陈老太做的姜汤,黎静静就在床上睡了一觉,她做了个噩梦,梦里面有一个穿着清朝官服的男人坐在她的床边,就那样盯着她,一句话也不说,脸色苍白,表情严肃而又威严。

黎静静很害怕,她知道这是一场梦,她的意识很清晰,她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连眼睛都没法闭上。

最后,她是被陈老太摇醒的,猛地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大口的喘气。

陈老太看她额头冒着虚汗,问:“怎么了?做恶梦了?”